第54章 吃醋

燈光明亮，照射到她臉上，她神情嫵媚，一隻晶瑩剔透的白玉杯正放置在茶盤中。

趙慶去拉她的衣袖，"還是你想得周到，朕正渴了。"

定妃微笑道："是，臣妾這就斟給皇上。"

她把白玉杯斟滿，半跪著遞給趙慶，趙慶笑著接過，仰頭一飲而盡。

定妃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仍繼續專心擺那些碟子。

她和趙弗嬰走進大殿時，正看見了這一幕，她要阻止，恐怕也來不及了。

定妃在茶水中下毒，趙慶既然喝了下去，秋梨配製的落花宮劇毒不會留下他的性命。

難道是書上記載錯了？趙慶現在就會死掉？

還是什麼地方出問題了？

趙慶放下茶杯看見了他們，有些詫異，"你們兩個晚上到這來做什麼？"

林月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卻發現定妃的臉色開始變了。

她非常清楚落花宮毒藥的威力，如果趙慶喝下了毒藥，絕不可能還活著，還能說得出話來。

眼前銀光閃爍，定妃從袖中取出一柄鋒利的匕首，直向趙慶胸口刺去，她身手極快，出手準且狠。

她近在身側，趙慶對她全無防範，全身上下空門大開。

趙弗嬰驚叫著飛身過去，林月愣在大殿中央，腦子還沒轉過來，完全沒有料到定妃會備有後手。

趙慶瞬間離座而起，他雖年過六十，身手依然矯健，抽過御座後的寶劍，揮向定妃。

趙弗嬰也已經來到她面前，祖孫二人聯手，定妃不是他們的對手。

不過幾招，趙慶的寶劍已經橫上了她的脖子，定妃卻將手中匕首刺向了自己胸口，只見頓時血流如注。

這事早驚動了殿外輪值的太監宮女，金吾衛紛紛湧入，霎時把大殿圍了起來。

趙慶抱著定妃連聲喚道："蘭兒，你怎樣了？"

幾名太醫魚貫而入，看診後其中一名低聲跪稟：

"請皇上恕臣等無能，那匕首上已經淬了劇毒，娘娘毒已攻心……"

趙慶大怒："無用蠢材！救不了定妃，朕要把你們都殺了！"

太醫們不敢怠慢，卻束手無策，齊齊跪在地上，叩首請罪。

定妃的胸口血流不斷湧出，美麗的面頰上眼淚滑落，氣息奄奄。

趙慶抱著她，握住她胸前的匕首，神情悽然："叫楹兒來吧。"

定妃在仇恨和後宮中掙扎了十幾年，既然行刺已經失敗，到了生死時刻，她終於還是選擇了自殺，以免趙慶遷怒自己的兒子。

林月看著眼前這一幕，還未回神，直到趙弗嬰來到她身邊，"月兒，不要怕，我送你回東宮去。"

她才驀然回過神來，搖頭對趙弗嬰道：

"皇爺爺這樣子，我怎麼能放心回去？請你命人到折柳閣叫我的丫環過來吧，讓她來陪我。"

秋梨是定妃的親生女兒，她得讓秋梨見自己的母親最後一面。

安王趙楹很快就到了大殿中，看到眼前的情景，大聲叫道：

"母妃！"就撲了過去，伏在定妃身上痛哭，那哀痛的神情讓她不忍心再看下去。

林月離他們不過幾丈遠，只見趙慶猶豫了一下，伸手撫摸著安王的肩膀，輕聲道：

"蘭兒放心，楹兒永遠是大鄴的安王，朕絕不虧待他！"

氣如遊絲的定妃，眼中掠過了一絲寬慰。

安王趙楹是定妃和前朝末帝的兒子，趙慶一直都清楚，他對定妃的感情，讓他容忍了趙楹的存在。

歷史只會記載趙慶的兒子趙楹"生母定妃"，對別人寬容，也是對自己的寬容。

趙弗嬰留在殿中，林月走到大殿門前等候秋梨，迎面卻碰上了紀忠。

皇帝被刺，紀忠得到訊息火速趕來宮裡。

看了她一眼，又向大殿中望去，殿中幾名金吾衛，把定妃平常近身伺候的下人都帶出殿來。

紀忠冷冷道："帶回詔獄，嚴加訊問。"那些金吾衛隨即領命而去。

她望向他們遠去的背影，對紀忠說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紀大人能否幫忙？"

紀忠仍然沒有任何表情，"郡主請講。"

"我有一個丫環秋梨，是我相處十年的姐妹，紀大人請手下留情。"

紀忠黝黑眼眸看向她，輕輕點點頭。

她感激地對他笑了一下，他嘴角上揚起淺淺弧度，表情也不再那麼僵硬。

無論紀忠手中是否有足夠證據，他既然答應她保全秋梨，這事應該不會再牽連到落花宮。

林月輕舒出一口氣。

夜涼如水，這時才感覺到身上泛起寒意，單薄的衣衫無法抵禦帶著秋露的晚風，不由瑟縮了一下。

紀忠站立在她面前看到這情形，低頭卸下自己身上黑色羽緞披風，遞給她。

林月本來不想要，但想到他本是一番好意，當著他下屬面不好讓他太過難堪，只得雙手接過拿在手中。

“夜風清冷，郡主何不披上？”

林月只好披上，畢竟現在她的身份是皇家郡主，紀忠身為人臣為上獻殷勤是他的本分。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頭竟掠過一絲莫名的慌亂，卻仍笑道："謝謝紀大人關照。"

紀忠目光轉向遠處，"夜涼露重，郡主數月前才受過傷，要多加保重。"

原來他還在為放她出詔獄，讓她差點死在那些刺客手下而耿耿於懷，急忙說道：

"這件事是我不好，不該求大人放我出去，連累大人被四叔責備，我心中有愧。"

紀忠回過頭來，沒有說話。

忽然，感覺到一道目光如刺，射向她身上，卻見趙徹臨風站在殿門廊下，正冷冷地掃視著她身上披風。

那披風上有金吾衛的特殊標誌，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衣服。

自從上次中秋之夜以後，趙徹一直都在忙著查案子，前些天聽說他去了吳州一趟，大半個月她都沒見過他。

他去吳州月隱山莊，當然是為了看湖衣。

想到他和湖衣的關係，林月心頭像被針紮了一下。

紀忠恭聲道："屬下參見燕王，皇上安然無恙，定妃娘娘身中致命毒傷，太醫正在救治。"

趙徹應了一聲，並不再看她，直往大殿走去。

林月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哭。

秋梨這時匆匆趕來了，林月便取下身上披風還給紀忠，輕聲道：

"多謝大人，我即刻就進殿了，用不著這個了。"

紀忠淡然收回，向殿內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