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她穿過森林,路過沙漠,爬上山顛,沉入水底,喜歡的地方很多,但是真離不開的地方,確實沒有。她放棄了毫無目的的尋找,在群山之巔停下來。

這座山是光禿禿的山壁,她利用自己的腳程快速攀爬上來,在這兒觀察了幾天,偶爾有幾隻羊爬上來之外,並沒有其他野獸,不過她很清楚,有獵物的地方一定有獵獸,她往下走著了一小塊平地,這兒每天可以照到第一縷日光和月光,她隱約記得每天的第一縷日光和月光是太陽和月亮的精華。

一天她在這兒閉目,突然被兩隻爪子拎起來,嚇得她一口氣沒吸進去,反而卡在胸口,一陣胸悶。睜開眼睛她已經被一隻巨大的禽鳥帶著高於山巔數十米,兩隻爪子放開,禽鳥向下飛去,她卻朝著前方的崖壁衝過去,躲閃不及,她把自己蜷成一團撞上去,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靈魂已經彈出身體,順著慣性又給彈回來了,幸好在千鈞一髮之際她護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不然恐怕是要五臟俱裂了,往下掉的時候看到迎上來的禽鳥,那雙黃色瞳孔中間深黑色的眼珠,和當時那隻餓狼簡直一摸一樣,在快被她利爪抓住的瞬間,雲煙向一旁轉身閃開,她看到禽鳥眼裡閃過的驚訝,心裡得意,但是也沒時間得意,她快速撞進山谷裡茂密的枝幹,左躲右見身上被劃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再次醒來,自己身在灌木叢裡,傷口處傳來刺痛,抬起手來看一眼,上面爬了好幾只螞蟻,她甩掉那幾只螞蟻,轉身想站起來,後腳是不上勁,她才想自己是骨折了。拖著受傷的腿,找了一根樹枝固定。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個藏身之地,不然就算不是被猛獸吃了,就是被這兒的小東西折磨死。

山谷深處有一處池水,她站在池邊邊簡單清洗掉身上的血漬,再往前看,水從之前的清澈變成深黑色,很明顯這潭池水極深,她很清楚深淵的不可測,她也沒有探險的慾望,走了出來。最後找了一個淺淺的山洞,這兒三面都是山壁,她找了些樹枝把前面稍作遮擋,算是一個庇護所了。停下來發現那隻受傷的腳在向外滲血,傷口像是被扎傷,不是劃傷,這點小傷對於現在的自己已經無關緊要了,現在想要靜養讓這隻斷腿長好。她坐下才發現,地上掉了一隻有自己手掌長的螞蝗,撿起來往外丟,在這兒有山有水,有螞蝗,不用懷疑,肯定有大型動物,不然這東西活不下來,自己要時刻警惕,禁不起再一次的襲擊了。拖著傷腿,她找了芍藥、蘼蕪、蘭草等幾種香草鋪在外面,隱藏自己的味道,又在之間藏了不少有毒的植物,把自己嚴嚴實實擋住。

在這兒日夜吸吐,有麋鹿、山羊等食草動物過來喝水,偶爾還有老虎和獅子,看來螞蝗是靠著他們生活。腿長好之後,她扒開已經發芽的“牆”,雖然也是暗色,總比自己的密室明亮多了。她決定從這兒出發,去找一個人類密集的地方。那天被那隻巨鳥抓起來的時候,她想起來之前被抓出安禾的身體,想起自己剛變成人的時候,媽媽帶著自己去集市,想起那天早晨的煙火氣,她想去有人的地方。

擁有一副不知疲憊的身體,卻沒有練就不知疲憊的心性。她突然心裡覺得悲傷,怎麼就沒完沒了了。可是無處發洩,只能把這一份悲傷的情緒吞到肚子裡,繼續往前走。

終於看見一間草屋,院子裡有幾隻狗無所事事的趴著,有一隻狗盯著自己的方向,她一動不動,其他的狗可能察覺到什麼,都往這個方向看著,還有站起來後退稍彎,做好隨時衝過來的準備。她不願意在這時候和人類有交集,只能屏住呼吸等待時機。

一個女人從屋裡走出來,“吃飯了吃飯了。”幾隻狗開心地轉身湊到她身邊,雲煙快速爬到樹上,透過樹葉的間隙觀察這戶人家。這兒是個村子,這一家人住在靠近邊緣的地方,家裡一共4口,男女主人和兩個孩子。男主人清早挑著扁擔出門,去地裡摘菜去集市上售賣,下午回來在地裡幹活。女主人這時候醒來照顧家裡的牲口們,有3只狗,2只豬,4只羊和一頭驢。倆孩子早上趕著3只羊去吃草,兩隻狗負責護衛孩子和羊,每天都會留一隻狗在家裡陪女主人。女主人起來餵狗,餵豬,清洗豬圈,割草,餵驢,給孩子和丈夫送飯,下午去地裡忙活。雲煙想起早早家裡那頭拉磨的驢,因為也是家裡的經濟支柱,娟兒每天都要去背一捆嫩草回來給它吃。

有幾次趁著狗沒發現,她跟著男主人去認了集市的路,這個集市在一個稍大的鎮子裡,趁著夜色她去找了幾次,並沒有合適的容身之所,她又跟著集市裡的商販,去了一個更大的集市,這兒樓房林立,車水馬龍,她找了高處的一個空置的房間,在那兒躲藏,再找找有沒有更合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