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冒綠芽的時候,雲煙打算要離開,慕白不同意,現在餓了一個冬天的猛獸都在尋找開春的第一個獵物,她這麼跑出去,簡直是自投羅網,雲煙只能繼續再待著。

她等來了太山娘娘的使者,他們來到門口,幾隻小狐狸嚇得往洞裡跑,雲煙以為有猛獸找來了,張牙舞爪打算反抗,哪隻門口站了一群人盯著她,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雲煙安撫了幾個小傢伙,爬出洞口,她知道規矩,站好等他們的測試,這一次的時間很快。結束後為首的一個人說:“果然,在王母娘娘那兒修行就是不一樣,200年,已經能說人語了。”

雲煙尷尬的笑了笑,她希望他們可以趕緊離開。

使者:“這兒,是慕白的巢穴吧?”

雲煙想回答不是,又想說不知道,但是怎麼可能瞞得過呢,她點點頭:“是的。”

使者:“你怎麼到這兒了?”

雲煙:“我從王母娘娘那兒下來,隨風飄了幾天,飄到這兒,冬天大雪,走不了,耽誤了。”

使者點點頭,那我們在這兒等等她吧。

雲煙:“開春了,她不一定會回來。”

使者:“會回來的。”

雲煙也不好回去動力,雖然已經是春天了,可寒風一點都不客氣,她冷的想抖,偷偷往後挪了一小步,指望著高大的身軀能給自己擋風。

她聽到“嘶”、“嘶”的聲音,那聲音越靠越近,雲煙緊張的往洞裡踢雪,想用雪遮掩洞口,又想想,自己才是最明顯的攻擊目標啊,把洞口草草藏住,又躲在一位使者身邊。蛇越怕越近,使者好像不知道不知道這兒出現了一隻餓急了的蛇,雲煙忍不住說:“有條蛇。”

他們還是沒動靜。

雲煙走到為首的使者面前,說:“有條蛇。”

使者:“它不會傷害我們。”

雲煙:“它應該能傷害我,它在看我。”

使者回頭看了蛇一眼,用衣袍把雲煙全身罩住,雲煙在厚重的衣袍裡盯著黑暗,她想出去,不知道幾個小傢伙怎麼樣了。她聽到一陣騷動,是幾隻小狐狸,她想掀開衣袍去幫他們,但是自己怎麼也掀不開,小狐狸們的叫聲越來越大,然後分別從不同的洞裡跑了出去,雲煙大喊:“我要出去。”

使者沒有回去,依舊是掀不開這厚重的衣袍,早知道就不求助了,她求助也不只是為了自己,還有這一窩小狐狸啊。她掙扎的累了靠在腳上氣喘吁吁,腳底的寒氣遇上身體裡產生的熱氣,她往前一步踩在衣袍上。

她突然聽見慕白的聲音:“孩子,我的孩子們呢?”

沒有回覆。

風雨聲沒有了,腳步聲沒有了,說話聲沒有了。

罩住雲煙的衣袍被掀開,被雲煙壓著的部分迅速從她身體下抽離,刺眼的白光閃的她有一瞬間睜不開眼睛。雲煙視線恢復之後,趕緊去找孩子們,這時候狐狸洞已經面目全非,洞裡被挖的亂七八糟。慕白像被抽去了靈魂一樣倒在地上,她的丈夫陪在她身邊。

雲煙跑過去:“慕白,你怎麼樣了?”

慕白:“你還活著,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雲煙:“我被他們的衣袍擋住了,出不來。”

慕白:“還在呢?我的孩子們呢?”

她的丈夫還在洞口挖,白雪裡泛著點點紅。

雲煙:“他們來之後來了一條蛇,朝著這邊爬過來,我聽到孩子們四散跑開的聲音。”

慕白:“都跑了?真的都跑了嗎?”

雲煙:“開始他們只在慌張地輕哼,後來不知道怎麼樣,我只聽到聲音,我。”她想說自己被袍子罩著出不來,但是她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有拼命掙扎,是不是盡了最大的嘗試去幫助她的孩子,她不敢為自己申辯。

她的丈夫看清了血量,出來說:“肯定有孩子受傷了,可能也有孩子被吃了,但是他們現在已經長成了,面對危險應該知道要逃跑,不能一味躲避。如果這一次都逃開了,也是我們的緣分盡了。”

慕白:“看看那個人方向有血,如果只是受傷,我們先照顧它痊癒。”

三人把周圍都找了遍,沒有明顯的血跡,慕白今天狀態不太好,跑了沒多久臉色已經開始發白。

雲煙:“你怎麼樣了?”

慕白:“不太好。”

雲煙:“使者是不是發現你沒有在修行?”

慕白:“對,我會快速老去。”

一口氣悶在胸口,雲煙不知道要說什麼。

慕白:“我自己選的,與其每天害怕,不如儘快面對結果。”

雲煙:“他知道嗎?”

慕白轉頭看看還在跑的丈夫,說:“知道吧,說的時候他也在場。”

雲煙:“我在袍子裡的時候,聽到你們過來的聲音,後來所有聲音都沒有了,風聲也消失了,我想他們可能用什麼什麼方法,你到時候和他說。”

慕白:“好。”

雲煙:“窩全塌了,你們打算怎麼辦?你現在的身體,沒法太勞累。”

慕白:“我知道,我們之前已經談過這個問題,平靜等待最後時刻。”

雲煙:“你們現在連窩都沒有了。”

慕白:“我們外出的時候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到時候過去那邊吧。我不能再停留了,我們一會就走,不帶你了。”

雲煙眼淚湧到眼眶,她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點頭的時候眨了眨眼睛,淚水就滴下來了,真不聽話。

慕白喚回丈夫:“有痕跡嗎?”

對方搖了搖頭,擔心地看著軟綿無力的妻子。

慕白:“我可能沒多少時間了,我們走吧。”

他從雲煙懷裡接過妻子,點頭表示感謝,一起緩步離開了。雲煙站在雪地裡看著孱弱的兩個身影,看他們一起融入這片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