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拜之禮在倭人看來不算什麼,這麼多人搜尋一個落水之人,在物力艱難的倭國,那就不是輕易之事。

美砂目測了一下,大概有一萬赳赳武士,船已將海面覆蓋。不是萬不得已,倭人何時捨得花去如此大的本錢來搜救一個生死不知的人。看來,自己救的是個驚天動地的人物。想想自己的所為,她一陣後怕。

經傅鍾介紹,張略和一休瞪大了雙眼,風情萬種的美砂,誰見不憐。

張略不敢多嘴,附著一休的耳朵說了幾句。

一休雖是出家之人,卻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之輩,笑吟吟對美砂說道:“我有兩策,還請夫人斟酌。一是隨軍而行,去美洲安家。二是就以此島封賞於你,這麼大的功勞,朝廷不會忘記的。”

巨大的餡餅砸向了美砂,美砂有點頭暈。她心中不住的嘆息,要不是自己將傅鍾看成了傻蛋,這些榮譽自己受之無愧。不自覺間,她的手撫向了自己的腹部,要是僥天之倖,珠胎暗結。這可如何是好?隨軍而去,大元勳會如可安置自己。成一島主,自己是否有此幸運。

她偷眼看了看傅鍾,看到了傅鍾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她心裡頓時一涼,自己配嗎?當面對自己獻策之人,就是大和人人盡知的大智慧者、天皇陛下的兒子,看他對傅鐘的態度,說他是以晚輩自居也不為過。自己以殘破之身,那裡敢動覬覦之心。

柔腸百轉,愁情千出,慢慢地,美砂心裡一片清明。

她俯首回道:“能救大元勳,也是順手之勞,妾婦不敢居功。我家在此島已是生活了四輩之久,熱土難離,也不敢奢望成為一島之主。“

美砂沒提分外之求,傅鍾頓時鬆了口氣。清貧之家,想起頓頓留給自己的是僅有的美食,她卻吃著豬狗不食的東西,心中又是一片惆悵。想想朱珣,又止不住一嘆,世上哪得兩全事,不負朱珣不負她。

女人真是感性動物,傅鍾如釋重負的樣子落入了美砂的眼簾,她心中一酸。

她可不知道,就憑她利用傅鍾,在等級森嚴的世道就是死罪,只是傅鍾本性純良,對她救命之恩懷感激之情。也因為來自後世,對資訊兩不對稱的無稽之事有寬恕之心。

這才是傅鍾兩難的原因。

倭人的思維跟漢人區別何其大!該怎樣安置這個自私又心善的婦人呢?

找到了大帥,張略這才想起了劉振他們來,他心裡清楚,他們擔驚受怕的心思不會下如自己,也為了穩定軍心,得趕緊把這個訊息告訴他們。

此時,田蘊與劉振他們也到了附近。正要對赫巴馬伊島進行搜尋。

所謂的施可坦島和赫巴馬伊島都是後世的稱呼,這是倭國與俄國有爭議的北方四島,其對應的名稱是庫納施爾島,伊圖魯普島,赫巴馬伊島,施科坦島。日本稱國後島,擇捉島,齒舞群島,色丹島。

兩島相隔不遠,資訊很快就傳到了田蘊那裡。

接到訊息的他們歡聲雷動,都是榆林子弟兵,他們現在的一切都拜傅鍾所賜。

田蘊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施科坦島。

不說傅鍾與心腹相見的喜悅,他只是關切地詢問大內義弘和一條經嗣,“兩位家老不辭辛勞,傅某感激不盡,只是家裡移民的事由誰在負責。“

倆人壓抑自己的欽佩之情,莊重回道:“本來打算由駙馬率領其他家老主持移民事項,可駙馬不答應,一定要跟著前來尋找大元勳,只好隨了他的意思。家裡移民的事您放心,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傅鍾笑道:“傅讓知道什麼,他是皇室之人,最好還是不要讓他參合到政事上來。“

傅鍾再一次強調了政事以幕府為主的主張。

兩位家老對望了一眼,大內義弘說道:“大元勳,不是我們僑情,要是您真有什麼不測,憑著您的恩德,幕府眾家老會一致推舉駙馬為關白,交通皇室與幕府的關係。“

傅鍾暗暗心喜,為傅讓謀劃也算做到了位,到時候再出一個女天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傅鐘的安然無恙讓眾人鬆了口氣,聽到他接著還要率眾去美洲,田蘊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他垂淚說道:“您就算說破大天,且看眾將答不答應。“

說罷,目視了其他幾位將領。

劉振倒是不說話,只把佩劍抽出來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這是要以死抗爭。

他不善多話,好在有王安為他解說。

王安把佩劍一解,丟在地上說道:“我們都死了算了,也省得擔驚受怕的活著。“

自己只想建立一個多權分立的社會,該怎麼說服這幫深受皇權思想毒害的手下呢?傅鍾抬頭望向無垠的宇宙,最後下定決心說道:“真是婦人之見,留在後方就安全了嗎?善始才能善終。你們不要這麼自私,不能只考慮一家一姓的前途,要為大眾想想,我要建立的是一個付出多少勞動,就有多少回報的社會,只有這樣,才能讓老百姓過上自給自足的生活,也不枉我來到此時一遭,這是我的真心話。“

劉振與王安如何能理解傅鐘的想法,怎麼說起來還是他們自私了。

田蘊如雷擊頂,呆呆看重傅鐘不說話。以自己對大明現有的局勢來看,太子一旦有什麼不幸,天下誰人擋得住大帥雷霆一擊,到手的皇位就這麼不值錢嗎?怪不得他說自己也有當政的一天,難道是要建立一個類似倭人的幕府制度嗎?

不對呀,幕府只是剝奪了皇室的權力,還不是足利一家一姓的天下嗎?

後世看來很簡單的事,在這識字都難的世道,田蘊要是一下就想通了就古怪了。

這麼睿智的人,這麼大的天災都無損於他,自己的擔心相對大帥的固執又能取到多大的作用。

田蘊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接著張略也站了起來。

兩個智謀出眾的人都不再挑剔大帥的安危,自己能想到的,他倆想不到嗎。其他群人還能有什麼話說,不管請不情願,大家都站了起來。

這就是後世的理解了執行,不理解執行了再說。

傅鍾看著田蘊說道:“我有一事不能自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