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九在洞窟參悟棋路三十年,不但將棋路想得精熟,而且因為利用符文陣法,練就一種極是陰冷之氣,在下棋時能讓對手產生巨大壓力。

當日葉碧清與他對弈,看到棋盤上的棋路就如一團霧水,迷迷糊糊連敗三局。劉伯溫與之對弈,在棋盤上好像根本沒有了自己想法,只能機械化對弈。至於陳海的水平更差,與之對弈就如醉漢舞拳,下出的都不象棋路。

於蕎如置身於一個巨大漩渦中,四周的壓力如巨石壓在他胸口,讓他幾乎窒息。

但是他絕不肯屈服於壓力之下,因為如果屈服就是跳下懸崖。他不停的閉眼睜眼、深呼吸,試圖看清棋盤,並對自己說:“不能放棄,必須堅持住!”

每個棋步的移動都重如千鈞,但是他堅持、堅持,就算是千斤重擔,他也不肯卸下肩膊。

終於,他看到了簡明局勢,看到了和棋的結局。

他頂住了第一局。

林二九臉色陰沉,對於蕎的表現詫異至極。心裡有一點失落,甚至是失意。三十年苦練,還是不能到酣暢淋漓下棋的地步。

他之前準備暗中相讓於蕎,讓於蕎救出老百姓,但是現在這個心思淡了點。

第二盤開始,林二九刻意加重身上陰森冷氣,於蕎感覺頂不住了,再也頂不住壓在身上的大山,突然間眼前的如霧的棋盤冒出一圈一圈的黑氣,黑氣漸漸重疊如融為一體,一種窒息的感覺讓他感到就要倒下了。

一個冷靜的聲音突然傳入耳鼓:“於蕎,你可以的!相信自己,堅持下去!”

他聽到這是麻臉少年吳戈的聲音,正在用傳音入密給他說話。

心中如投入一個炸彈,炸出了心坎的漣漪,炸開了那些一圈一圈的黑氣,一股熱氣自心底湧起。

吳戈的到來給他極大信心,又回到了堅持狀態,回到肩挑千斤重擔過懸崖的狀態。

只要能堅持,有機會堅持就是勝利。他苦苦的一點點的堅持,就像織一塊布,絕不落下錯漏一針,就像堆一個積木,絕不堆錯一塊。

奇蹟出現了,又看到了簡明局勢。

他知道堅持住了。

林二九心裡長嘆,一股失意濃重的湧上心頭。三十年苦練真的無功嗎?那些在舞臺上美好的瞬間真的不能實現嗎?

失落的形象讓他自己都感到苦惱。

此刻還能有什麼相讓之心呢?他已經盡力仍贏不了於蕎,他有什麼能力相讓呢?

把一切都丟到九霄雲外,決定在最後一局與於蕎分勝負。

於蕎知道這時不能上場,上場必敗,因為感覺已再無力應對那些壓力。

他正想提議換個棋手上場,吳戈與霍青過來,讓霍青代替他上場。

他心裡充滿感激,這正是他想要的。

林二九又不禁瞪著霍青,這個年齡看著比於蕎還小的女孩子難道能抵擋他?

一個印象湧上腦海,林夫人在與他說廣陽棋事時說到一個叫霍青的女孩子,擊敗了一眾江湖鼎鼎大名的棋手,這個女孩是霍青無疑了。

他對霍青上場沒有感到一絲壓力,他的目標是擊敗天下所有棋手,那麼誰上都是一樣的。

陳海等人沒有說好不準棋軍換人,也無話可說。

吳戈假意與於蕎去休息,到谷前一處山坡就坐。相兵中除了張老四知曉吳戈是想用傳音入密助霍青下棋,操棋手實則仍是於蕎,其餘的則內心惴惴,不知霍青能不能擔當重任。

於蕎坐在吳戈旁邊觀看遠處棋盤,知道這次棋戰勝定了。他準備先與林二九下兩局,如果情況確實不妙,就準備用他的手段。

這個手段的前提是有人代他下棋,然後吳戈用傳音入密助他下棋。

他還以為得費一番唇舌說服倭寇一邊休戰一會,他去找吳戈,哪知道吳戈把他心裡這些都準備了。

他感到危險至極,如果不是吳戈及時出現,他第二局已經敗了。至於第三局還能不能進行也是未知數。

他從來沒遇到過也沒想象過會有如此這樣的棋手,給他巨大壓力難以思考,讓他未上場就有失敗的感覺。

吳戈意識到林二九用了什麼功法,她這樣安排是避免於蕎麵對這種巨大壓力。不知道於蕎另有打算。

當然不是萬不得已於蕎仍不會用出這種手段,他也甚是不屑用這種手段,但是面對作為侵略者的倭寇,為了自己與相兵的性命,他不吝使用這些手段。

這次輪到己方行頭,他看著棋盤,低聲說出棋步,吳戈用傳音入密傳給霍青。

這樣仍等於是於蕎與林二九對弈。棋局一開始,那種壓力又湧上來,原來不管相距多遠,仍改不了於蕎麵對林二九的結果,於蕎仍由對方身上感到巨大壓力,心臟仍是咚咚的跳,冷氣仍不停的往心裡灌。

吳戈把一隻手掌放到於蕎的脊樑上,像有一股熱氣源源不斷輸入於蕎體內,於蕎的心仍然顫抖,卻可對棋路看得清晰。

他堅韌的走著每步棋,利用學到的棋理佔據著棋盤主動,並漸漸走出優勢。林二九陰著臉,把一切相讓之心拋到九霄雲外,施展他三十年絕學,臉面繃得如彈簧一樣。

但是“三十年如夢一場”這個心思終究是不能避免,“歲月蹉跎夢難圓”這個想法也沒有落下,“失意難掩心悽然”難以避免,甚至“唯餘落寞伴殘年”也想到了。

他知道棋如塵煙往事,就如一種失意的記憶如影隨形。而在三十年後仍走不出這個影子。

於蕎勝了,林二九感覺三十年做了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