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道:“咱們都遵守這次棋戰結果,因為咱們是棋軍,必須勇敢面對挑戰。但是棋戰必須有棋義,萬一倭寇不講棋義,乘下棋之機對咱們發難怎麼辦?”

於蕎道:“小子一生愛棋,知道棋者只有遵守棋義才能成為棋者,如果不遵守棋義,不遵守輸贏規則,那麼棋戰的勝負就沒有意義,發明出的棋也沒有意義。我相信他們會遵守棋義。”

當然他知道這些大體上的棋義必須遵守,但是一些較為旁雜的棋義可隨機應變。

讓相兵重新編排為各種棋子布成一個棋陣應對魔音,說有點事情需要準備,到了一個僻靜角落。一會匆匆回來與棋陣出戰。

倭寇陣前擺著一張長條形矮桌,上擺一盤棋,兩邊各置一椅子。在倭寇一邊,椅子上坐著一位長髮披肩五十上下的男子,正是林二九。

於蕎因為有這個準備,已經不懼任何對手,但是見到林二九仍極是意外,一個陌生的棋手,卻如是他在這裡遇到的最強大的對手,心裡不禁怦怦的跳。

大島竹泉、北條山呼、陳海等站在林二九後面。北條山呼眼中的狼氣竟然差不多消失不見了,因為被俘的恥辱引起的狂怒已經幾乎不見了,於蕎的話給了他極大觸動。

陳海道:“你們好準時哈。”

於蕎這時已脫離棋陣,得思考棋路對抗魔音,神情有點怪異。道:“咱們不必多廢話,棋上分勝負就可。只是下棋者得講棋義,但盼各位尊重象棋兩字。”

陳海道:“在下下棋水平不高,但是卻經常下棋,甚至經常通宵下棋不知疲倦,你不必懷疑咱們對下棋不講棋義。如果你們贏了咱們會同意你們的條件。”

於蕎道:“如果咱們輸了,也會同意你們條件,咱們這些人都是由棋社走出來的,是棋軍核心,如果咱們輸了,任由你們處置。”

陳海等人都內心一動,棋軍同意的不是都投降,而是隻有這一班人。

但是跟著想,一班核心人物投降,這個條件也可接受。

如果是之前,沒有麻臉少年在列,北條山呼肯定不同意,但聽了於蕎的話,認為想做英雄還是得依靠實力,對這些的強求就淡了。

陳海道:“好,就這樣對戰。”

他對林二九的棋充滿信心,想看林二九將於蕎徹底擊敗。

於蕎坐在棋盤己方椅子上,抬頭看了下林二九,只見他面無表情一樣,身上卻散發一種讓他難以阻擋的冷冽之氣,象有一座大山壓迫著他,讓他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想這個人好怪,究竟有什麼水平,對小子如此自信?

心裡想強自鎮定,卻忍不住怦怦的跳。

林二九淡淡的:“你就是於蕎?”

於蕎道:“小子是。”

林二九道:“你可知棋盤上的狂妄會有多少人為之不服氣麼?”

於蕎道:“棋者,爭勝也,只有分勝負才能謂之為棋。看待勝者,則看己之心理也,如果技不如人,就不必理會對手是不是狂妄,如果只是大意輸棋,日後仍有機會贏回來,又何必理會別人的狂妄。”

林二九微微一笑:“小子,說得很好。”

頓了一下:“我這番決定三盤決勝負,你認為如何?”

於蕎道:“小子也是決定三盤決勝負。”

林二九道:“如果你輸了,是不是會覺得前面永遠有一座山,讓你此生再也無法達到高手高度?”

於蕎道:“不屈不撓才是棋者本色,我們下棋不在輸贏,只在勝不驕敗不餒,勝了固然不應高高在上,因為焉知後無來者?敗了則知己之不足,然後不屈不撓提高進步,顯示好學之心。”

林二九甚感吃驚,於蕎作為棋軍首領大名鼎鼎可不是虛名。

一生的抱負,此時的自信竟然大打折扣,甚至已經不知怎樣擊敗於蕎。

當然他還是很有信心可以取勝的,只是認為仍得提高自己的心理素質,才能讓於蕎成為大山前的弱者。

由此油然失意,眼前這個機會竟不能實現。

淡淡的道:“小子請走。”做了個於蕎走頭動作。

於蕎咧嘴一笑,抓兩隻棋子手中讓對方猜先,林二九微微一笑,隨手指了一下於蕎的左手,於蕎攤開左手,露出一枚黑子。

在猜先時沒有說明猜顏色,猜到黑子是後手,因為紅先行。於蕎攤開右手顯示手上抓的是紅子。

開始走棋,於蕎可以放下思考的棋路,身心放在棋盤上。

可是突然之間,心臟又怦怦的跳起來,沒有觀看到對手的眼神,卻感到對手的眼神是冷冽的,彷彿能洞察他在棋盤上的一切思維。這種感覺就像源源不斷的向他心臟注入冰水,讓他的心不停顫抖。

儘可能的懾住心神,卻感到大腦一片茫然。

心裡想這個人怎麼如此奇怪?不是還沒有下棋麼,怎麼就生出如此壓力?

想我只需遵照學習的棋步下棋就可,管這些幹什麼?

可是下了數個回合,卻讓他吃驚非小,對手的棋招不是譜招卻似更勝譜招,每走一步棋都如電閃一樣,讓他意想不到有陌生感。

這是他下棋以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看到的棋盤象隔著一層霧水,看到的是不一樣的棋路。好像他之前熟悉的棋盤已經不見,面對的是陌生的棋。

對局面感到陌生,就是認識不足的表現。

這時會有多種多樣選擇,而在選擇時得分別考慮對手接下來會有哪種走法,而如果對對手可能走出的棋步估計不足,就可能遭到出其不意打擊,局面就可能因此出現問題。

心裡想不可能呀,在這時怎麼還可能讓我有感到陌生的棋路?

他想細細分析對方局勢,可是不管怎樣分析都是陌生。

甚至伸手摸了把臉,看到的這層“霧水”是不是因為自己臉上蒙上塵土。

但“霧水”揮之不去。

他不得不細緻長考,竭力分析變化。

他相對於當代棋手,畢竟對棋路有更深的認識,接連下出一些頑強手段,抵擋住對方攻勢。

但是對方的這種陌生棋路好像源源不斷,讓他窮於應付。

他倒不是感覺選擇困難,而是擔心選擇錯誤,棋盤上一步錯,滿盤皆落索。

就像走鋼絲,十步中走出九步是對的也不行,有一步走錯了都不行。

他就如置身於狂風驟雨之中,擔心一時間會迷失方向。

而另一面,又感到對方的壓力源源不絕湧來,讓他的思維欲陷入迷霧,侵擾他的清晰感。

他竭力保持大腦清晰感,與其說是與棋局作鬥爭,更像是與壓力作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