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章 忌憚

淑妃頓了頓，似乎又要暈過去， 這一回衡帝並沒有去攙扶，淑妃作勢搖晃了幾下，便又虛弱的繼續辯解。

“山兒進宮並未刻意隱瞞！只是門禁根本沒有查驗，臣妾又何必多此一舉說的人盡皆知？

臣妾平時受到聖上的寵愛，必然會有些人不喜臣妾， 臣妾嫂嫂過世一世事，若是傳揚開來，恐怕她們暗地裡還會幸災樂禍。

臣妾又何必多此一舉？

臣妾本也想稟告聖上來著，可聖上接連幾日都未曾來臣妾宮裡……”

淑妃滿臉悲傷與失落。

“臣妾又怕叨擾聖上，便想著日後再稟。

可誰知道，生產時腦子一熱，就幹下糊塗事了……”

衡帝冷冷觀察淑妃的每一個眼神，卻絲毫看不出她是在演戲。

“你說只有王嬤嬤知，那這滿宮的人，都是死了嗎？”

淑妃抬起頭，一臉誠懇。

“不！聖上，山兒在宮裡，自然瞞不過去，奴才們都知，只是接產時，臣妾讓王嬤嬤支走了所有人，而後等到訊息公佈，奴才們後悔也沒用了！

她們也懇求臣妾收回成命，可是臣妾不肯，還威脅她們若是敢說出去，臣妾就會對他們不客氣！

都是受了臣妾的逼迫，她們才不得不幫著臣妾隱瞞啊！”

衡帝冷哼一聲。

“即便是照你所說的這樣，這些奴才也是該死！”

淑妃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再度跪地求饒:

“聖上， 他們都是迫不得已！都是臣妾咄咄相逼！

聖上要罰，就罰臣妾一人吧！ 都是臣妾的錯，實在是和他們無關啊！

這些奴才本就是可憐人， 他們不該替臣妾揹負罪名啊！”

這一番話若是讓奴才們聽去， 必然會對淑妃感恩戴德，恨不得為淑妃娘娘上刀山下油鍋，而這也正是淑妃平時用來拿捏奴才的好手段。

淑妃和德妃二人的處事方式截然不同，德妃駕馭奴才，信奉一個狠字，她堅信這世上最厲害的武器是刀槍棍棒，是致對方於死地。

而淑妃則是偏好“以德服人”， 平時對待下人溫言軟語，犯了錯能不罰就不罰， 動不動就賞賜。

然而淑妃也好德妃也罷，目的都只是為了讓奴才們為自己而用，本質並無不同。此時淑妃為了奴才性命懇求皇帝， 那也不過是做做戲罷了， 這些奴才死了，她一時或許會不太適應，畢竟培養新人還需要一個長久的過程，可是真沒了也就沒了，也不是因此她就活不了，只不過是盡一份力罷了！

再說聖上就是喜歡她平易近人，溫婉柔和的模樣，她越是為這些奴才求情，聖上就越會對她動憐愛之心！

果然，淑妃一番戲演下來，衡帝面上雖看不出什麼變化，但他的內心卻已經開始動搖了！

但不是他昏聵好矇蔽，實在是平時趙家人做事情從沒讓他抓住過把柄，何況若說這孩子是早有預謀也實在有些牽強，誰又能預料到淑妃和她的嫂嫂會在幾乎同時生產呢？

衡帝當然不知道，淑妃生產前是服用過催產藥的，正常來說，她的孩子起碼還得半個月之後才會臨盆。

不過這件事確實也無法太提前操作，畢竟誰也無法做到讓賈氏和淑妃同時懷孕，然而趙家父子在得知賈氏懷孕後趙婉柔也懷孕的那一瞬間，這個謀劃便已經在他們心底生了根！

本以為萬無一失，不會很遠的將來，這皇位就是他們趙家的了！

先輔佐三皇子傅天恩做儲君，等衡死了，再讓傅天恩下位，讓趙忠國的兒子做皇帝！

這謀劃如果可以成功，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替換掉傅氏指點江山指日可待！

可是誰曾想，這萬無一失居然也會出紕漏！

正因為沒預料到，趙忠國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處決了自己的妻子， 如果覺得勝算不大，他早在第一時間就會結果了賈氏。

總之遇到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哪怕勝算不大， 他們趙家也會冒險一試的！

趙家早把層層環節考慮仔細，也有把握即便事情敗露他們也不用付出太大的代價，只要他們不自亂陣腳，皇帝就不可能拿的到鐵證，再加上目前他們趙家對大楚江山還有作用，皇帝必然會網開一面，不會過份追究。

而結果，真的如趙家父子所料。

目前傅衡手裡唯一的證據就是王嬤嬤，可是王嬤嬤也早就被收買，供詞和淑妃說的一模一樣， 她堅稱是在接產之時，淑妃把所有人都揮退出去，逼著她就範。

王嬤嬤很清楚，如果她敢不聽淑妃安排，那麼不但她會死，她宮外的家人也會死。

事已至此，王嬤嬤自然只能認命。

沒有證據是萬萬不能草率給趙家定罪的，趙父是輔佐衡帝先父開國的功臣，甚至直到如今，年近六十的護國公還身兼大將軍一職，在千里之外的燕翅關駐守禦敵。

趙家長子趙忠國任吏部尚書已有五年，在位期間一直勤勤懇懇，極少出什麼紕漏， 也是楚國舉足輕重的人物。

趙家次子趙忠君，年紀輕輕便是禁軍馬軍司最高統帥，皇城安危靠趙忠君一手掌握，且他在軍中也很是有威信。

趙家勢力如此龐大，別說沒有證據， 即便是有證據，衡帝也不敢把事情做絕。

所以這一場天大的謀逆，因為多方面的因素，註定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半個時辰後，傅衡從淑妃寢房走出來，一語定音。

“淑妃養育皇嗣不當，導致皇子早夭，罰半年俸，禁足三個月！

一干宮奴皆發落至掖庭司為苦役！

王嬤嬤即日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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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淑妃宮裡的清冷，皇后的錦繡宮中卻是熱鬧非凡。

大殿中禮物堆成一座小山，來賀喜的眾嬪妾見皇后並不像淑妃那樣拒她們於千里之外，膽大的便進了寢房，親手把自己準備的昂貴首飾塞到六公主懷裡，而後便一個個都跟著進了皇后寢房。

雖說大皇子沒什麼前途，皇后也不大受聖上寵愛，但畢竟也是一宮之主，多少還是有些權利的，大家自然不肯放過借這個難得可以和皇后套近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