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氏突然聽到夫君說這番話, 不知怎麼就沒來由的一慌。

她忙從床上爬起,顫著聲音問趙忠國:

“夫君,妾是不是犯了什麼錯了?”

趙忠國笑著搖了搖頭,坐在了床沿上。

“沒有,你什麼錯也沒犯。

只不過……”

他頓了頓,此時臉色突然變得鐵青。

“我們趙家, 要大禍臨頭了!”

賈氏被這一句駭的頓時面無人色!

她稍稍冷靜下來思量一番後,顫著聲音問:

“夫君,是不是孩子?孩子的事被……”

趙忠國點點頭, 用兩隻手抱住了腦袋左右敲打著。

“是!

聖上已經知道孩子是我們的了……”

他語氣已然帶著哽咽。

賈氏嚇得整個人瑟瑟發抖!

“這, 這可如何是好?”

欺君大罪啊!

足夠他們整個趙家滿門掉腦袋的!

當初她就害怕有這一天,還試圖勸過夫君一次,可夫君根本聽不進去!

自己人微言輕,也就不敢再多說,誰知,怕什麼來什麼,夫君口中的“萬無一失”,此時居然成了一敗塗地!

這該如何是好!

趙忠國鬆開雙手,慢慢坐直了身子。

看向賈氏的眼裡突然又浮現些許溫柔。

“雲兒,”除了新婚那段時日,他之後從不這樣溫柔的稱呼她。“告訴我,你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賈氏望著眼前一反常態的夫君,似乎從他的眼睛裡預見到了什麼。

良久,她才惆悵的搖了搖頭。

“沒有。

我這輩子什麼事也不想做。

如果可以的話,來世,我希望自己可以不要當女人。”

想了想又搖頭。

“不對,是不要當人……”

趙忠國仰頭嘆了一口長氣。

等他再次看向賈氏,竟見賈氏雙手捧著一把剪刀正用一種無比淒涼的眼神望著他。

“夫君,動手吧……我不怪你……”

她居然,藏著一把剪刀在枕邊?

難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一天嗎?

趙忠國閉了閉眼,一顆淚滑落他微微扭曲的臉龐。

他緩緩接過賈氏手裡的剪刀扔在了床上!

“不……不……”

他抱著自己的頭狠狠左右擊打,瞬間涕淚橫流。

不!

自己對她還是有感情的,畢竟這些年她為這個家付出這麼多!

可是……

可是……

“優柔寡斷只會釀成大禍!忠國,切記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你身上揹負的使命是光宗耀祖……”

趙忠國腦海中迴盪著父親的叮囑,眼淚緩緩止住。

他抬起頭,抹了一把眼淚,終於把手伸向了賈氏的脖頸!

“對不起!

我也不想的……

事到如今,只有這樣做才有可能保全大局!

倩兒和山兒……我這個爹會替你照顧好的……”

賈氏絕望的緩緩閉上雙眼。

艱難的吐出她此生最後一句話:

“你只會……

害……

了……

他……們”

最後這一段路程無論多麼難以忍受,賈氏都忍住沒有絲毫掙扎。

她唇角含著一絲譏諷,深深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承諾要和她一起走過餘生的男人,無比痛悔當年的遇見。

好吧……

這是她的命……

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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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劉氏這大半年來心情都格外不好,自己使出渾身解數,常常令的皇帝在她宮裡過夜,可是最後她沒懷,那個虛弱的皇后和她最討厭的趙淑妃卻反倒懷上了!

恰恰昨夜兩個賤人還一同生產,就像是刻意約好了組團來氣她一樣!

一口氣憋在心裡快一年,德妃早就憋不住了,一大早就拿著一屋子宮女撒氣。

“要你們這些狗奴才有什麼用?

成天拿著豬食狗糧來糊弄本宮!

本宮吃得下嗎?”

碗碟不停的朝著各人的腦袋砸過去,躲不及的瞬間就臉上掛了彩,但誰也不敢求饒半句,只閉著眼睛祈禱德妃的瘋勁快點過去,今天可千萬別再發作第二回就好。

“還有,為什麼昨夜本宮身上癢個不停?是不是你們這些狗奴才背地裡算計本宮,在被褥裡下了什麼藥?”

眾宮婢拼了命的搖頭。

“奴婢們不敢……”

“奴婢們不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捧月宮中的小廚房,一應配置比皇后的錦繡宮還要完善,廚子也都是宮裡一等一的大師傅,不敢說比聖上的御膳大廚強,但也弱不了一分半,每日三餐都是精雕細琢,硬是把吃食做成了藝術品。

可這還是能被德妃找出毛病來,一不高興就各種挑三揀四。

大廚她不敢得罪,怕過份了人家撂挑子不幹另尋東家去了,於是就把氣撒在這些低等宮女身上,動輒打罵罰跪,弄得這些低等宮女暗暗叫苦不迭。

可無奈德妃娘娘勢力太大,她們這些命賤的奴婢只除了乖乖當個出氣筒,再也沒有別的出路。

桌上的碗碟全砸出去後德妃氣還是沒消,見再摸不著,鳳眼一挑便看中一旁的漢白玉河馬擺件。

這擺件是前些日子在曹婕妤宮裡要來的,當時看著覺得造型很是討喜,就開口要來了,可放了幾天之後又嫌棄品質不夠好上不了檯面,正準備處理了。

乾脆順便給這些賤婢加點顏色瞧瞧,也算物盡其用了!

宮婢們一看德妃手裡的傢伙, 瞬時嚇得個個身子發抖,臉色煞白,可仍是沒人敢出聲求饒。

就在玉雕即將脫手的那一刻,突然一道身影從門外閃入,遠遠就高聲一呼:

“主子!不好了!”

德妃扭過頭,見從孃家帶過來的貼身丫頭月桂一副慌張神色,頓時就蹙起了眉頭。

此時感受到鼻子裡一道熱流湧出,她頓知不妙,趕緊將玉雕咚的一聲扔在地上,從懷裡抽出帕子來,還沒等她把帕子抬起,一長串黑乎乎的鼻血就流到了胸口。

德妃倒是並不慌亂,她很是淡定的擦了擦鼻血,對著跪在地上的宮婢們揮了揮手。

“好了,都下去吧,一會進來幾個伺候本宮更衣。”

宮婢們一見德妃流鼻血就立刻鬆了口氣。

好了,德妃的瘋勁過去了。

這麼多年,只要德妃一動怒就必然流鼻血,一流鼻血德妃就會想起辛太醫叮囑她的話:

“娘娘此疾無藥可醫,但只要不動大怒就無恙。

娘娘切記不要妄生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