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週二不上班跑到奶茶店談同性戀的女人

11月7日，星期二，天氣晴朗，風微寒。

茶百道生意慘淡。

王黎霧推開玻璃門，桃花眼一冷，朝裡銳利掃視。

她找人。

不對，

現在是等人。

王黎霧身高182，穿著一身裁剪利落的黑色商務西裝，腿極修長，走路帶著冷風，生人勿近，高不可攀。

所過之處，人人側目。

她特意挑選去後門最角落的無人圓桌，不被打攪，然後墨眉冷著，將手機放去桌上。

動作矜貴、優雅。

落座，旋即思索遞到總裁辦公室的對手粗略資料。

***

奶茶店店員都不由朝王黎霧投去好奇打量。

這冷峻眉眼！

這長頭髮！

女的吧？

還是，男的？？

怎麼長的這麼人神共憤！！

嘖嘖，這氣場，

高冷！

帥！

都看呆了。

王黎霧眼皮都懶得抬，只朝狂熱視線區習慣釋放森冷壓迫。

所有店員噌一下！

都嚇避開了眼。

跟被寒針戳了背一樣。

但總有人不信邪——

一個女孩踟躕朝邊上挪去，裝模作樣找吸管，一套動作做完，小眼神早把這“神”裡外扒了個精光，連孩子以後起啥名，都想了五六個。

這純黑輕襯衫，

還開兩個扣！

露出這犀利冷鎖骨，

為勾人的吧……

好禁慾。

主人，狠狠抽我……

啊！！

王黎霧好像能聽人心聲，倏地朝製茶區猛然抬眸！

眼神陰寒！

深棕色的瞳眸裡，冷漠一瞬被陰戾瘮人取代，逐漸鼎沸，黑西裝外的氣場也越發森森可怖，跟血流滿地的冷兵器戰場一樣，彷彿能傳出淒厲慘叫。

一直yy那女性店員被這冷血眼神嚇了一大跳，身形震晃，臉死白死白，心驚肉跳收回目光。

也不敢亂想了，邪心慾念頃刻煙消雲散。

靠！

這殺人狂吧……

***

陳十紫正和同事講心事，還在惆悵，忽然就感覺脊背發麻，好像被什麼盯了一眼。

循著不好預感向後迷惑瞥去。

一扭頭，頓時就撞上一雙猩紅幽暗的可怕瞳孔，那眼神好像要刀人。

陳十紫心悚然一提，胳膊驚懼一顫。

嬌小的身軀一併在黑色寬鬆衛衣下戰了一瞬。

神經病吧這……

傻逼吧……

招她惹她了……

無語搖頭，又繼續和自己對面耐心聆聽的年長姐姐說心事。

“這些事埋在我心裡很多年了，你是我第一個說出口的人。”語氣幽沉，有些輕微抑鬱。

莫雪蕙坐在陳十紫對面，她27，比起小女孩自是各方面沉穩不少，但聽到這幾十分鐘的談話，還是震到回不過神。

有好感的小女孩跟她出櫃了……

嘖！該怎麼反應？

不會了。

不解又夾著躍躍欲試，“你為什麼把這些告訴我？你不是很多年都沒，，”

“我不知道。”

“過去我不向任何人提她，不是害怕周圍人接受不了，而是我不捨得把她告訴別人，想把她藏起來，讓誰都不知道。”

說話時，陳十紫美麗乖順的杏仁眼裡，毫不掩飾的深邃佔有和喜歡如泉湧般溢位。

喜歡的深入骨髓。

也坦坦蕩蕩。

隱隱卻有一點向病態發展的趨勢。

“那你為什麼今天，，，”

“可能，天氣太好了。我心情到了那裡，就想說了。”陳十紫低眸，痴痴笑了下。

她聲音軟糯，又有點不明的低沉，像一塊綿軟細膩的綠豆糕。

日光明耀，玻璃門外貼了一張紫色的奶茶店新品海報，陽光斜斜打下來，透明的光霧中一片紫煙絢爛繚繞，夢幻如童年裡甜美的麥芽糖絲，將陳十紫年輕稚嫩的臉籠在其中。

腦子裡沒有出櫃不出櫃的概念，只有想說不想說的念頭。

莫雪蕙卻好像被當頭砸了一塊隕石，暗自吞了吞口水。

“你跟她，，嗯……”她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臉色晦暗，“你們有沒有像男生和女生在一起那樣，，”

陳十紫目光澄澈不解，疑問著。

莫雪蕙感到困頓。

出於好奇心又迫切想要知道，蹙眉斟酌措辭：“你和她有沒有身體——”

嚥了下口水，“身體親密接觸過，親吻，還有，，其它……”

眼尾控制不住尷尬跳了兩下。

空氣一片死寂，靜的連呼吸聲都能聽清。

陳十紫潤的跟塊墨玉一樣的杏仁眼怔住。

稚嫩的小臉懵懵的，愣愣的，眉毛不停擰來擰去，好像落進耳朵裡的是什麼嘰裡呱啦的外星語。

腦儲備完全搜不到相關記憶、知識。

懵住的小臉浮出奮力思索，似乎想盡辦法也要擠出點什麼。

小半分鐘，雙唇才開始翕動，“她，”

“她拉過我的手，摟過我。”

凝眸，神色鄭重。

須臾又靈機一動，補充一個重磅炸彈，咬字極真。

“她是扣過我的手！十指相扣，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種牽手。”

莫雪蕙瞧這反應，心裡猛然鬆了口氣。

就說嘛，這小孩怎麼可能是le……

心情還是有點失落。

“你這根本就不是同性戀！我就說平常在辦公室你跟個咩咩叫的小綿羊一樣，今天竟敢在會議上直接開火罵老闆夫妻——我都嚇掉眼鏡了，你再來個同性戀，是要顛覆我世界觀嗎！”

“你覺得她不喜歡我？？”陳十紫蹙眉問。

嚴肅緊了緊眉，聲音如同小孩子般軟糯卻執拗，固執己見。

“她有潔癖，只碰我一個人！也只讓我一個人碰她的東西，不是喜歡我嗎？”

“不是不是！”

莫雪蕙嫌棄擺了擺手，語重心長：“妹妹，你就是太小了，才21，大學剛畢業，你就是跟那個人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沒談過戀愛，就以為自己是同性戀。”

眉毛一顫一顫。

“女同性戀也是要在一起……emmmmmm……”

被性取向困惑住的陳十紫一臉懵，豎起耳朵聽來自姐姐的真誠指點。

兩隻溫潤如墨玉的眸子中心聚著星子般求解的光，柳葉眉如遠山霧靄消散般緩慢伸展，極富有求知慾，示意語塞的莫雪蕙說下去。

莫雪蕙眼皮慌亂跳了兩下，嚴肅的臉上閃過不可置信和迴避。

這都不知道？？

妹妹，沒看過片嗎？！

就以為自己喜歡女的了？？

她深深望進對面那雙懵懂瞳眸，恍然間，覺得自己闖進了森林裡一隻不染世俗的小梅花鹿的清澈世界。

心驚了一下。

誒呦歪！

這啥年代了！！

21了！妹妹！！

你是外星人嗎……

莫雪蕙猛然嘆氣。

小女孩還是生活經歷太簡單。

作為一個有公德的社會人，她必須得肩負起扶正祖國花朵的遠大重任！！！

隨即，以過來人姿態冷靜教導：“你只要記住你不是女同就好了！辭職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有空找個男朋友，大學時候的事很快就忘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到時候？

陳十紫秀眉一揚。

“我知道我不是同性戀，我很確定，我就是單純喜歡她，這輩子就她一個。”

“……”

莫雪蕙勸了老半天，看這傻孩子根本就跟頭犟驢一樣拉不動，深深嘆了口氣，目光深邃起來。

絳紫如荔枝殼的唇瓣沉重翕張，兀地，吐出令今日這場談話翻天覆地的一行字：

“我以前談過女朋友。”

***

？？？

咳！

咳！！

咳！！！

一石激起千層浪。

陳十紫咳的眼淚花都冒了出來。

困惑的表情一瞬慌亂，不敢相信尷尬撓了兩下耳孔。

腦容量不夠了。

她就是單純覺得公司歐洲專案的這個組長姐姐人很好，有好幾次她北美業績過好，老闆強行想要PUA她，這個姐姐都仗義執言。

她心裡一直記得。

今天不受老闆的閒氣剛硬辭職，姐姐卻好心要請她吃飯喝奶茶，心情到了，她就說一說壓在心裡很多年的這事。

這個姐姐讓她想到了那個人。

看陳十紫一副真被驚呆了的表情，莫雪蕙搖頭哂笑。

“我原本還在說你怎麼莫名其妙給我說這回事，嚇了我一跳，你根本就對同性戀什麼都不知道，太小了你，小紫。”

陳十紫臉僵著，震驚於剛才耳朵聽到的驚人語錄，全身上下一時只剩眼睫還能動，發懵瘋狂撲閃。

怎麼坐在她面前這姐姐就和女生談過戀愛了呢？

這姐姐不是有老公、剛生孩子嗎？？

她老公跟自己不還來自同一座城市嗎？？

陳十紫：以為自己是同性戀，夠少見，

結果全世界都特喵被同性戀包圍了！

頓時被口水噎了一下。

莫雪蕙卻坦然開始談起過去，神色低落。

“我之前那個女朋友我們在一起談了很多年，我家一直不同意，她也一直不願意公開，後來哭了鬧了好多回，我媽流著淚答應了，我們卻分手了……”

***

王黎霧聽著前桌那兩個女生九曲十八彎的反轉故事，眸底冷躁不斷狂閃。

週二！

一個不上班，一個跟老闆吵架辭職，

都跑這兒討論同性戀。

聽前面那黑衛衣女孩說話那沙啞嗓子，指不定怎麼哭了一頓。

呃……

都是閒的嗎。

工資夠花嗎？

工作完成了嗎？

這種垃圾，可千萬別來王氏！

王黎霧冷然看了眼手機。

4：57。

送東王家那位繼承人訊息的線人還來不來？！

非要她堂堂一個總裁週二工作時間、親自來奶茶店交接！

最好祈禱是有用的東西，

不然……

王黎霧桃花眼宛若漆黑深潭，眸底閃過毫不掩飾的森寒，一雙近乎病態、瘮白的溼潤大手，在黑色西裝褲膝蓋上逐漸發力，骨節嶙峋，泛著陰冷。

***

5：00。

奶茶店內話聲不斷，店員有條不紊打單做奶茶，穿黃衣的美團小哥不時進來出去，客人們還在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砰！！！

一聲巨響轟然炸開。

“怎麼了？？怎麼了？！！”店員驚叫。

奶茶店餐檯上成排的金屬桶開始左右劇烈搖晃，桌椅板凳亦在光潔地板的摩擦下，發出尖銳刺耳的刺啦挪動聲響。

一瞬間寬敞店內的所有人慌作一團。

“怎麼回事啊這？？”

陳十紫急急把穩搖晃的桌子，著急忙慌看向奶茶店放置茶桶的晃盪架子，頭莫名發暈，喉嚨泛起猛烈嘔吐欲，難受喊：“是地震了嗎？？雪蕙姐！”

“快走！！小紫。”

所有人頃刻慌如熱鍋上的螞蟻，朝那扇緊閉的玻璃門瘋湧出去……

地震預警廣播在街道上空嘹亮響徹、迴盪，發出恐怖又鞭撻人心的冰冷語聲——

6！

5！

4！

……

1！

嗚嗚嗚嗚嗚嗚嗚……

城市頓時陷入躁亂恐慌。

陳十紫和莫雪蕙剛驚逃跨出門，頭頂卻猛然發麻，一瞬像是被無形的什麼危險驟拽起頭皮。

她驚慌抬眸。

高空中，一面桌子大小的廣告牌在她杏仁眼底，以極快速度毫無徵兆墜了下來。

知道後面有人，陳十紫眼疾手快，立刻找準著力點，周身一瞬捲起異常冷厲——

砰！！！

一拳頭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