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們不可能。不僅僅是因為喜不喜歡的問題,只是你我之間,就像兩條平行線,因為誤會短暫相交,最終還是會回到各自的軌跡,再無瓜葛。”

“不,你我之間是圓,兜兜轉轉,永遠都是彼此。再說了,”他頓了頓,故意在陸暖葵面前藏起的霸道,露出一絲端倪,“我江厭笙的字典裡,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

“我跟你真的說不清了,”陸暖葵蹙眉,動了真怒,“現在立刻馬上,消失在我的面前,我一點都不想再看到你!”

“暖……”

他只出口一個字,就被陸暖葵毫不客氣地打斷,“你很煩,拜託離我遠點。”

言罷,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竭力忽視心底的愧疚,不敢回頭看江厭笙一眼。

她一個將死之人,不能因貪心,禍害那樣優秀完美的人一生。

他很好,只是晚了。

也不知道走了許久,身後徹底沒了緊隨的腳步聲,陸暖葵漠漠掏出手機,開始叫車。

果然如江厭笙所言,這裡很難叫到車,簡直一輛也沒有。

夜色越發濃郁,手機的電量也只有5%,微弱的螢幕燈光只能照清腳下柏油路的黑沉沉,目不清物,道路兩邊悉悉率率,宛如咀嚼屍體的昆蟲聲,便越發清晰入耳。

繞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陸暖葵也開始後悔了,至少要等他把自己送……

不行,依靠他人的念想一旦滋生,嚐到了被照顧珍惜的甜頭,就戒不掉了。

她左手牽右手,努力安慰自己,再走走,說不定一會就能搭到順風車呢,再不濟,一個人走回去就是,在顧家的那三年,這種事,她不是早就習慣了嗎?

可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下來,為什麼她一個將死之人,臨近死期,還要經歷……

思緒被突然打斷,她看著兩束車燈神蹟一樣,將她前方的路完全照亮,像是嚇退了道路兩邊的魑魅魍魎,那悉悉率率的蟲叫也聽不見了。

忍不住回頭,那輛純黑的邁巴赫,一直像個暗夜保護神,不動聲色地跟在她的身後,在察覺她害怕的瞬間,就採取了行動。

她努力睜大眼,想看清駕駛座上男人的表情,可燈光太耀眼,只能模糊看清他被冰冷夜色勾勒的絕美輪廓,英俊徹骨。

飛快轉頭,拭乾淚,在心底道了無數個對不起和謝謝你,她繼續一言不發往前走。

因為周身被燈光籠罩,再深的夜色,她也不懼。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疼的她瞬間彎下腰,汗如雨下,熬過猛烈的一波,她咬咬牙,試著邁步,就被又一陣更猛烈的絞痛絞得站立不穩,身形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一頭栽倒在堅硬的柏油地面上。

還是那個安穩溫暖的懷抱,千鈞一髮接住了她。

剛剛擦乾的眼淚瞬間就盈滿眼眶,她忍不住緊緊抓住了男人的衣襟,哭著喊,“我也不想做那條不識好歹,惡言惡語的平行線。”

“可是我不行啊,我快要死了,哪怕我努力捲成圓,走向你,也會在半途枯萎成永遠走不到你身邊的半圓!”

男人只怔忡片刻,就抬手,想要替她拭淚,但想起之前說過不經同意,不會碰她的承諾,手肘一彎,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給她擦。

“沒關係,這整個圓都由我走完。”

“你只要站在原地,別怕也別跑,好嗎?”

反正已經說出來了,陸暖葵乾脆破罐子破摔,“我得了癌症,晚期,只有半年可活,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值得你如此?”

“我知道,但我做的事,從來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

“而我想愛你,想照顧你。”

“你知道?”陸暖葵抬眼,想從他的臉上看出哪怕一絲的震驚,可他高挺鼻樑上的寬大墨鏡,徹底遮住了他的表情。

窒了片刻,她還是有點氣,“這麼黑的天,你戴什麼墨鏡,又不需要擋光,擋我嗎?”

“不是你說,”騰出手取下墨鏡的江厭笙,眼眶有點紅,可聲音裡的委屈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不想再看到我的嗎?”

“要接你入懷,又不能被你看到,我只能戴著墨鏡了。”

堂堂江氏總裁,無可奈何又委屈巴巴的樣子,別說,還真有點反差萌。

嘴角不自覺蓄起笑的陸暖葵,取下他的墨鏡,隨手就扔到路邊的垃圾桶,“話我收回,本宮以後都允許你正臉與我對視了。”

說著,期待看到他受寵若驚的樣子,他卻將視線移到了路邊的垃圾桶裡,“那是蘇黎世的典藏版,全球只有三個。”

“垃圾桶還有典藏版?”陸暖葵驚了。

“呵呵,”江厭笙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直到把她看的不好意思了,然後趁此時機,一把將她公主抱起來,往車裡放,“是墨鏡。”

本想掙扎的陸暖葵忘了反抗,任他把自己放在副駕駛裡,乖乖被繫好安全帶,並聽話地接過他從車內自帶的保溫箱裡拿出的熱紅糖水,討好一樣一口氣喝光,等他坐到駕駛座,才懦懦地小聲問,“那肯定很貴吧?”

“放心,不用你賠。”

江厭笙發動了車子,期間特意把後視鏡扭向副駕駛座上的陸暖葵。

於是,不出意料地看到如釋重負的她,對著緊閉的車門,轉轉清亮的眸子,又開始打歪主意了。

便適時補了一句,“但回常春山莊的路上,你要是再鬧彆扭,就不一定了。”

“你怎麼知道……”頓了頓,她不高興地皺皺歐式小翹鼻,難得在他面前,露出一絲可愛俏皮,“你上輩子一定是條蛔蟲。”

“啊,我肚子不痛了。”她突然捂著自己的肚子,驚叫道。

“你繼續乖乖坐在車上,不逞強自己走,就一點不會痛。”

“哪有這麼容易,”眉眼低垂,她盯著自己的小腹,神色黯淡,“以後疼的次數會更多。”

江厭笙見不得她難過,“不是癌症引起的,是你吃撐了,又急走,再加上離例假不遠了,才會突然絞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