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陽煥的生活再一次的安靜下來。
初夏的微風很輕柔,帶著一絲暖意吹的他逐漸有了一些睏意。
微微搖了搖頭,陽煥站起身,現在他還不想睡覺,那片小廣場已經兩天沒去了,今天他想去看看。
將茶具桌椅收好,他鎖好門,再一次踏著腳步晃晃蕩蕩的直奔廣場而去。
剛來到廣場,他就看到老頭的陣營此時已恢復了正常,似乎老張頭的離去帶來的消沉並沒有持續多久。
“陽小子,怎麼好幾天沒看到了你?”
“最近忙啥呢?”
面對眾位大爺的詢問,陽煥想了想,輕輕吐出兩個字,“等人。”
“呦呵?等哪家姑娘啊?”
老李頭的精神頭兒看起來還不錯,他向上提了提尿袋子,突然低聲說道:“陽小子,叔跟你說認真的,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這話一出,四周大爺們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了陽煥,對此,他本人則有些迷茫,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呀。”
“真沒有?”老李頭的神情嚴肅起來,口吻也充斥著對小輩的教育和關愛,“別撒謊,和叔們說實話。”
“就是啊,陽小子,有啥事兒跟叔們說,沒事兒。”
“叔們是怕你這麼好的小夥子出事兒啊。”
眾大爺連忙附和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的給陽煥一頓教育。
但他心底卻並沒有覺得反感,相反還充滿了耐心一一答應著。
半晌,批鬥終於結束,李老頭左右看了看,見並沒有什麼外人便又說道:“就前兩天,有好幾波人衝我們打聽你呢!”
“是嗎?”聞言,陽煥臉上並沒有什麼波瀾,依舊神色淡淡,“那你們怎麼說的。”
“能怎麼說,放心,我們一個字兒都沒提,就說不認識。”
李老頭說著又開始苦口婆心起來,“陽小子,你真沒得罪人啊?這幫人裡還有外國人呢!”
陽煥依舊搖頭,他衝眾大爺作了一揖,“謝謝各位,不過下次如果還有人來問,如實說就好。”
“那怎麼行?”
“陽小子你放心,叔們幫你,這幫人反了天了都,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一套!”
“就是,這要是我年輕的時候,我都給他們扣下!”
“我年輕的時候可……”
見眾位老頭又開始回憶起當年來,陽煥也不插話,只是偶爾配合著驚呼兩句。
在跟幾個大爺下了幾盤棋後他便告辭,又邁步去了大媽們的地盤。
而大媽們也和大爺們一樣,提起了有人向他們打聽陽煥的事兒。
也同樣提到了這幾波人裡似乎有一波是外國人。
外國人嗎?
這幾波人裡,可能有警察,有撞自己的那個女人,有那個用凳子打自己的男人,就是不應該有外國人。
他沒出過國。
夜晚,躺在床上的陽煥仔細想了半天,都沒在記憶裡搜尋到什麼外國人的身影。
他活了太久,有些記憶也不免模糊起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自己應該沒和外國人有過什麼交集。
在記憶裡沒什麼收穫,陽煥也不在去想,至於到底是什麼人在找自己他並不是很在乎。
隔天一早,玩了一夜手機沒有睡覺的他也並沒有什麼疲憊的感覺,依舊生龍活虎。
簡單的洗了漱,陽煥又搬出茶具桌椅躺在了店門口的太師椅上吹著風。
他微閉著眼,握著摺扇輕輕的撲扇著。
半晌後,日頭高懸,氣溫也開始熱了起來。
而此時夕陽古玩的街道盡頭,一個提著黑色長條布包的女人正一步步朝著店門口走來。
女人一身現代的夏季運動套裝,面目秀美卻透露著一股英氣,腦後高高的馬尾在她不緊不慢的步伐下來回晃盪著。
她來到夕陽古玩門前站定,望著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的陽煥神色有些遲疑。
良久,她開口道:“請問,是楊煥先生嗎?”
一道好聽的聲音鑽進了陽煥的耳朵裡,他睜開眼望向女人,竟覺得她的身上有一種自己熟悉的氣息。
於是他點頭,“是。”
見陽煥承認,女人面色一喜,緊接著便朝陽煥抱拳施禮,“你好楊先生,我叫歐曼文,我爺爺讓我交給你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陽煥說著目光看向了她手裡提著的黑色長條布包。
那是把劍。
“一把劍。”歐曼文說著將手中的黑色長條布包雙手托起,“楊先生,請收下。”
陽煥沒什麼動作,依舊躺在那裡,而歐曼文面色則有些尷尬,但想起家中長輩的話依舊沒敢發作。
“你不姓歐。”陽煥說。
“這……”歐曼文身形微微一震,她有些不悅起來,“先生,這是我的家事。”
“東西留下。”
將手中的黑色長條布包放下,歐曼文卻未走,而是板著臉說道:“我爺爺還有一句話讓我帶給先生。”
“講。”
“斜陽至,人已到,望護周全。”
這話一出,陽煥手中原本還一直撲扇的摺扇驟然停住,他再一次看向歐曼文的那張臉。
這一望之下,歐曼文眉宇之間的神態也開始與他記憶中的一人重疊。
陽煥坐起來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你也留下。”
“什麼?”歐曼文一驚,終於有些憋不住火氣,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留在一個獨居男人身邊?這人在發什麼瘋?
簡直荒唐!
“先生,你別太過分了。”
她語氣陰冷起來,“我之所以對你如此客氣,只是念在你家長輩與我爺爺有舊,剛剛你那番話,也未免太不尊重我了。”
“你可以問你爺爺。”陽煥微微一笑,隨即彎腰拿起那個黑色長條布包便轉身進了門。
這個態度可給歐曼文氣壞了,要不是爺爺事先叮囑一定要尊敬這人,她大飛腳早就上去了。
什麼玩意。
她一跺腳,轉身負氣而走。
回去的路上,歐曼文越想越憋屈,直接撥通了爺爺的電話。
“爺爺~”她撒起了嬌,聲音中滿是委屈,“你那個什麼故人之後也太沒禮貌了,他居然讓我留下陪他。”
說完這話,歐曼文覺得還不過癮,梨花帶雨般邊哭邊說,一陣添油加醋將陽煥好一頓控訴。
她說的起勁,絲毫沒察覺到電話那頭他爺爺有些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