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王妃會武功?

等卿歌醒來,太陽已經落山了,房內黑乎乎的,她躺在床上,皺著眉想到睡著前的事情。

歡愛結束後,她閉著眼睛靠在陸之郢懷裡,泡澡泡的舒服,竟然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陸之郢叫醒她道:“影兒?回去吧,泡太久也不好,回去再睡!”

她摟住他的脖子道:“好睏啊,不想動。”

她感覺到陸之郢笑了一下,然後起身抱著她走出水池,似乎又走到了更衣室裡,替她換了衣服,才抱著她一路走回房間。

若是奶奶和舅媽知道了……她還怎麼繼續在府中待下去啊!!

卿歌按著額頭坐起身來,突然又想起,陸之郢好像叫了大夫過來……似乎給她診過脈。

雖然她的脈象看不出來什麼,但是會有滯澀之氣,若是有懂的人,自會知道為何。

“王妃醒了!”陸之郢的聲音從黑暗處傳來,隨後桌子邊有光亮起。

卿歌向光亮處看去,陸之郢半邊臉隱在暗處,看不出喜怒,可是卿歌心裡卻不安。

她沒有回應,看著陸之郢起身,緩緩向她走來。

陸之郢用手撫上她的臉頰,又輕輕滑到她的下巴,道:“王妃,會武功?”

卿歌心裡一抖:小姐說過,查不到的,不用擔心。

她露出迷惑的表情,道:“王爺在說什麼?臣妾怎麼會武功,父親從不許我和姐姐舞刀弄槍的!”

陸之郢盯著她無辜的眼神,暗暗想到,猜錯了嗎?只是單純的脈象滯澀?

之前他也探過卿歌的脈搏,有些虛弱,他以為是自己要過她好幾次,她一時沒有休息好導致的,可是後來發現她次次結束後,都很疲憊。

今日在泳池結束後,她竟然一直在睡覺,實在擔心她的身體,便叫了賀昭來替她看一看,結果賀昭告訴他,王妃不是單純的脈象滯澀,更像是封脈,封脈一般是練武之人才會做的事情。

可是賀昭,不會出錯。

他跟在自己身邊數年,從未出過問題!

王妃,本王對你可太好奇了!

陸之郢坐在床邊,看著眼前人,一臉無辜,笑了笑道:“那是本王誤會了王妃,今日你睡得有點久,晚膳本王讓巧兒給你熱了,等會兒端過來你吃。”

卿歌猶豫著開口:“王爺……奶奶和舅媽那裡……”

陸之郢看她低著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便抓住她的手道:“無事,奶奶和舅媽並不知道,本王帶你回來的時候太遲了,路上無人看見,本王告訴她們天氣熱,你容易累,想讓你多睡會兒。”

卿歌鬆了一口氣,只要不要讓她太尷尬就好。

陸之郢又說:“你今晚估計會睡不著,讓上官雅和上官儒過來陪你下棋吧,本王在書房要處理點事情,回來就晚了,你要是等不到,可以先睡。”

卿歌道:“好!”

接著陸之郢起身,把軟榻上放著的黑色外衫穿上就出門了。

兩個小孩在卿歌剛剛用完晚膳,就抱著棋牌來找她了,他們精力太過旺盛,硬是陪卿歌玩到她覺得困了,想睡覺了,才離開。

上官雅走前還衝她搖搖手道:“嫂嫂好好休息,表哥說我倆一定要看著您困了想睡覺才能走,現在您就好好休息吧!”

〈二〉又有線索

深夜,南山郢府書房。

陸之郢在一個書架前翻看著一個很舊的卷宗,不多時,有一個身影悄悄出現,跪倒在他身旁。

“主子,暗月回來了!屬下查到了劉輝大人和夏肅年丞相的一點過往,但是不知其中有沒有聯絡。”那身影低聲道。

“說!”陸之郢沒有抬頭,還是盯著卷宗。

“劉輝劉大人七年前去夏丞相府中做了一年管家,是他以別人的身份替的,真正的管家也叫劉輝,曾是夏肅年的得力助手,屬下查到他是死在了劉大人手中,劉大人不知用了何種手段,竟然能和真正的管家十分相似,但是那一年什麼都沒發生,劉大人做了一年管家就離開了。

屬下還查到十四年前,劉大人曾在京中的柳丞相家住過幾日……”暗月繼續。

“等一下,劉輝在柳丞相家住過幾日?”以前的丞相叫柳傳行,是數年來最年輕的一位丞相,十幾年前的事,他並不知,後來也是翻看以前的卷宗才得知。

十四年前,柳丞相府起了大火,燒了幾乎一夜,府中所有人無一生還,先帝派人查,卻沒有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因為火勢太大,沒有留下一點線索。

那時陸之郢剛跟著家人從術州回到京城一年不到,他還太小,所以對此事並沒有很深的印象。

“是!”

陸之郢心中一動,趕緊翻了翻手中的東西,十四年前,劉輝曾進京趕考,考完以後他就不見了蹤影,只有那一場考試有他的名字,後續幾乎沒有再和他相關的記錄,這個人似乎消失了。

十年前,劉輝再次進京趕考,才考上,後來開始他十年的為官之道。

那四年,他不在他老家,也沒有在其他地方有登記居住的地方,他去了哪裡?

難道……是他放的火?為何如此之巧?

“繼續!”他開口道!

“是,柳丞相家大火一夜後,劉大人消失了,其他的屬下沒查到。

另一件事,屬下覺得有些過於蹊蹺,柳丞相有個雙胞胎兄弟,屬下找到了他的一張畫像,和夏丞相……有幾分相似。”

暗月把懷中的一幅被火燒過的殘缺畫像展開遞上。

陸之郢接過,眉頭深鎖。

不是相似,是幾乎一樣,他對夏肅年,可太熟了,畫像上的人很年輕,但是眉眼五官和夏肅年一點不差,畫師的畫功很好。

柳丞相的雙胞胎兄弟?他曾潛入皇宮皇史宬〈檔案庫〉翻看柳傳行卷宗時,上面並沒有記錄。

“畫像從哪裡得來?”陸之郢問。

“是從一個叫孫悅的畫師那裡買到的,她說十四年前,有一對雙胞胎兄弟請她作畫,其中的哥哥看起來溫潤有禮,她那時年輕,有點私心,便私自留下了兩人的畫像,又臨摹了一幅,幾日後,有人來取畫像,說是當朝丞相的畫像。後來她的畫齋無故起火,把很多東西燒沒了,那副畫也只剩了一半,她記得清楚,剩的就是那個弟弟。本就剩的東西不多,她便打包裝在一個箱子裡,塵封了多年!”暗月想,幸好他查到了,再晚一點,那畫師要連箱子扔了。

如果夏肅年是柳傳行兄弟,那他為何沒有被先帝的人查到?為何他也沒有主動報官?如果是劉輝放的火?他是想殺人滅口?可是夏肅年應該對他毫無威脅,否則也不會等十四年還沒有動靜。

又想起劉輝那句惡狠狠的“虛情假意的偽君子,徹頭徹尾的敗類。”

難道,是夏肅年放的火?

那劉輝又和柳傳行是什麼關係,他參與其中了還是?

那場大火,柳府的人都死了,先帝查了那麼久都沒有線索,他倆是無辜的?

陸之郢有太多疑惑,看來他得再悄悄進一次宮了,或許夏肅年也有太多秘密了。

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之前送給劉輝的兩個字“十一”,讓他確信劉輝知道血鈴鐺的事,如今又查到他和柳傳行還有過往,還需要再查多一點,再去找劉輝。

陸之郢回到房內已經快寅時了,他輕手輕腳走到床邊,脫下衣服,躺到了卿歌身旁,藉著窗外的月光,他看到床上的美人呼吸均勻,長長的睫毛不時顫抖一下。

心中一動,陸之郢伸手把她攬進懷裡。

“嗯~”卿歌睡夢中輕吟一聲。

在陸之郢聽來卻萬分心癢,他收了收手臂,在她耳邊輕輕咬了一下,懷裡的人沒醒,他便又咬了一下,才抱著她入睡。

第二日醒來,卿歌迷迷糊糊地,摸到一個溫熱的胸膛,她微微抬頭,陸之郢俊美的臉離得她很近,不知道前定安王和王妃是什麼樣的,陸之郢好像繼承了他們所有的優點,除了貌美的長相,他還溫和有禮,能力非凡,遇事冷靜,這麼久以來,她見過他皺眉,見過他悲傷,見過他疲憊,卻沒有見過他脾氣暴躁,更沒有所謂的年少無知囂張跋扈,所以外人傳言,真的不足為信。

若是這樣,那世人口中所謂的定安王比不上他父王的萬分之一,應該也不足為信,他在查血鈴鐺,似乎還在查什麼,卿歌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查出來的,他查清楚的那一日,她或許會死或許會逃,總之都會離開他。

之前她覺得無所謂,她本來就是替嫁的,可是現在,她卻突然不想走了,她不想讓陸之郢,知道她以前都做過什麼,知道她以前對他做過什麼。

他們在南山待了一個月的時間,陸之郢隔幾天就會出去一次,大多時候,都留在府中陪家人。

有一日,陸之郢心血來潮,教卿歌玩投壺,站在她背後抓住她的手,教她怎麼拿箭桿,遠投和近投有什麼區別,卿歌一邊學一邊笑:自己會射箭,投壺卻這般難玩,和射箭一點兒也不一樣。

上官雅每天過來陪她一起,過了三日,她終於學會了。

想到陸之郢即將到來的生辰,還有他那日期待得到的禮物,卿歌一時沒了主意。

卿歌撐著下巴坐在窗邊,看著天空想:以前看話本子,裡面都說,女子一般會親手做鞋或者衣服送給她心愛的男子。

卿歌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習慣了殺人,雖然跟著二小姐學了刺繡,這些年也學會了不少東西,可是想靠這雙手做出什麼東西,實在挺為難。

畫一幅畫給他?送腰帶?已經答應回王府了給他,再繡一條沒意思,蘇家小姐能送王爺什麼東西才算驚喜呢?正巧這時上官雅又拉著上官儒來找她,上官雅端著一盤點心,上官儒端著一盤酥粉圓子,送來給她吃。

卿歌便留她們一起吃,順便打探了一下陸之郢喜歡什麼,沒想到上官雅一聽,直接拉住她道:“嫂嫂,那你可問對人了,我表哥他呀,喜歡騎馬,你送他一匹馬吧!我阿爹那裡有馬場,您可以過去挑一匹最好的馬送他!”

卿歌剛想問問是真的嗎,要是真的她就去挑,結果上官儒緊接著道:“表嫂,您別聽她亂說,表哥確實喜歡騎馬,但是表哥喜歡在外面騎,搞到家裡來,他那麼忙哪有時間騎,要是嫂嫂想送禮物,應該送您自己!”

“啊?我? 我怎麼送?”卿很疑惑。

上官儒說:“表嫂,我表哥這麼喜歡您,他能缺什麼啊,您給他跳支舞或者彈首曲子,都算是特別的禮物了!我表哥肯定喜歡!”

卿歌沉思,她能感受到陸之郢對她的感情,雖然陸之郢可能在懷疑她的身份,甚至更糟糕的情況是他只是圖她的身體。

他還有青梅竹馬的愛人,那麼多年的陪伴,怎麼會因為她這三個月就能放下。

可是,既然陸之郢對她有感情,那她確實應該給他準備一份他喜歡的禮物,既然這樣……那就兩樣都準備吧!

說做就做,第一她先讓上官雅和上官儒幫她打掩護,別讓陸之郢提前知曉了,去問問他們父親的馬場情況,她要找個合適的日子去挑一匹馬;第二,她選了一個看起來比較適合她跳的舞,叫煙雨柔,畫本子上畫的動作她都會,只要串一串就可以,確定好舞蹈後,她去鎮上訂做了一套裙子,一切都安排妥當。

生辰日到來之前,剩下的日子裡,她每天挑一個時辰去後院練舞,上官雅和上官儒就是她的觀眾。

南山的風景比京城裡好,白天陸之郢得空就會陪她去外面轉悠,日子過得確實很舒服。

〈三〉不願生本王的孩子?

有一日清早,她起身,陸之郢不在房中,以為他像往常一樣,有事做,習慣性的在下床前拿出來藥丸。

卿歌盯著手中紅色的藥丸,看了許久,竟第一次產生了不想再吃的念頭,若是她完成了任務,能一直和陸之郢在一起嗎?如果能……

隨即她搖了搖頭,她現在不能因為一時心裡產生了一點感覺,就有更過分的想法,她該做的事情還沒做完,剛到南山的時候,她已經偷偷聯絡過小姐,小姐說她確定她想要的東西就在王府,其他地方沒有,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書房,卿歌要有耐心,等回到王府。

剛要把藥放入口中,陸之郢的聲音傳來:“王妃?!”

她嚇了一跳,快速把藥嚥了下去,抬頭對上他探究又慍怒的面容。

卿歌剛想開口,他已經走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在吃什麼?”

剛剛睡醒就吃藥,還是瞞著陸之郢吃,她又沒病,是個人都能猜到她在吃什麼。

卿歌呼吸停了一瞬,不知該怎麼回答。

陸之郢卻盯著她,眼神變得有些失望:“為何,你……不想要和本王的孩子?怪不得那麼多次,本王並未有什麼措施,你卻毫無動靜,是你……”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卿歌卻實在無法解釋,早該想到的,日子久了肯定會被發現。

“本王之前覺得你身體太弱,還曾問你是否生過什麼病?一直以為是你身體不好,本王才……”他鬆開了手,閉了下眼睛轉身緩步出去。

卿歌看著自己被捏紅的手腕,是啊,如果是正常嫁給他的王妃,應該不會排斥生下他的孩子吧,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還有定安王的身份,哪一個都拿得出手,怎麼會偷偷吃藥呢!

她知道自己有任務,她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可是陸之郢不知道,他肯定會很生氣!

卿歌呆呆坐在床上,想了無數個藉口都不合適,她只想過吃藥又查不到,卻沒想過被發現了該找什麼理由!

過了許久,巧兒進門來給她更衣,看到卿歌低著頭坐在床邊,情緒低落,又想到剛剛王爺面色不好,應該是兩人有了什麼矛盾,她只能輕輕走到卿歌身邊道:“王妃,您怎麼了?別傷著身子!”

卿歌抬頭看她:“王爺呢?”

巧兒回:“王爺好像離府了,奴婢被夫人的丫鬟叫過去,說是給您選了幾身衣料,讓奴婢抱過來給您挑挑,快到這邊的時候看到王爺……不是很高興地從院門出去,向大門那邊走去了。”

卿歌起身,又問:“王爺一早,可說他有什麼事情要辦?”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他往日都在書房,有事才會離開,這出去,他要去哪兒啊,要不過去找找他吧,跟他解釋一下,也比這樣兩個人冷著要好吧?

巧兒一邊替她更衣一邊道:“王爺一早起來,說今日無事,等您醒了,帶您去後山賞花,都是野花,和府中的不一樣,但是有一段距離,要騎馬去,所以說不要吵著您睡覺,讓您多睡一會兒,路上就不累了!”

更好衣,卿歌擺了擺手道:“你先退下吧!”

坐在桌邊不到一刻,突然巧兒跑來說:“王妃,王爺沒有走,他在門外站著呢!”

卿歌起身,想:還是去找他說一下比較好!

她抬腳快速向門外走去,卻見大門口並沒有人,真的走了嗎?生氣到一早準備好要做的事情不做了,連跟她待在一個屋簷下都不願意了嗎?

宅子這麼大,還不夠他躲開她嗎?

卿歌又向四周環視了一圈,還在院門口的林子裡瞅了瞅,都沒有人,這邊的府邸不像王府,門口還能有守衛問問去了何處。

正垂著頭往回走,聽到了陸之郢的聲音:“王妃可是在找本王?”

卿歌抬頭,對上他漆黑的眸子。

他慢慢走過來,擁住她道:“剛剛本王,不該對你發脾氣,本王應該問問你的意願,生孩子這麼大的事情,是本王理所當然了!”

卿歌突然覺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碰,又聽到陸之郢說:“若是你不想要孩子,可以告訴本王,還有其他措施,次次都吃藥,很傷身體。”

“王爺……臣妾,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害怕!”在這個年紀,其他人家可能已經有了一兩個孩子承歡膝下,她懂陸之郢當然也會想要自己的孩子,可是卿歌從小就是沒有家的人,她對孩子的概念,少之又少。

“怕……疼?”陸之郢剛剛發完脾氣,出來後又覺得很不該,他明明那麼心疼她,怎麼會把生孩子這麼大的事情,想得如此簡單!

“不是,臣妾怕……”怕孩子沒有母親,怕她暴露身份,怕陸之郢知道真相,怕她完成任務後不得不離開,她的孩子會像她一樣無父無母,或許只能當個殺手,或許會死在哪裡?

卿歌突然落淚,繼續道:王爺,臣妾不知道,只是心中怕,卻不知怕什麼,若是有朝一日,臣妾知曉了,再告訴王爺可好?”

她真的沒有辦法說,而陸之郢只是摟住她,不再追問:“好,本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