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得厲害,怕是要下雪了。
山中的事情已經料理得差不多了,一行人退回觀中。
謝危和張遮面對面站著。
“定國公為搶頭功,趕在謝某前頭攻入上清觀,差點連累了張大人,好在張大人性命無攸,否則,謝某難辭其咎。”
“謝少師客氣了!”
“謝某已將張大人此次剿滅逆黨、阻止山崩之事盡數陳,上書聖上,定國公急功近利,不服調遣,差點誤了大事,謝某也一併上書了,等回京後,還望張大人作個見證。”
“謝少師言重了!此番計謀皆出自謝大人之手,在下不敢居功!”
“張大人這話好似另有深意?”
“深意與否,少師大人難道不知嗎?”
兩人剛開始皆是面帶微笑,如今卻隱隱有一絲劍拔弩張的味道。
謝危優雅坐下,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張遮道;“小寶是你的人?”
“是!”
“薛定非也是你的人?”
謝危微一挑眉,“算是吧!”
“永定藥鋪根本沒有內應,對嗎?”
“是!”
“這和謝少師在京城告訴我的可不一樣,謝少師是準備讓我死在通州,對嗎?”
“張大人的生死對謝某來說無足輕重,若不是小寶和薛定非相救,張大人只怕早已死於逆黨之手了!謝某言盡於此,至於張大人想怎麼做,是您的自由。”
說完,謝危開啟房門欲走。
“謝少師且慢!”張遮開口。
“姜姑娘是被迫捲入此事,還請……”
話還說完便被謝危打斷。
“寧二是我的學生,自有我來管束,不勞張大人費心。張大人一路照拂辛苦,本應謝過,不過,我還有一事要請教張大人。”
張遮對謝危道;“謝少師有話不妨直說。”
謝危道;“寧二說,很喜歡張大人,那麼張大人呢,是否也屬意於她?”
張遮道;“這是我和姜姑娘之間的事,不知謝少師是以何立場來問我?”
“就憑我是她的先生!”
“然師徒有倫!”
“可謝某無拘!”
張遮直視謝危,第一次發現此人深藏的心思。
半晌,張遮輕笑出聲,“倒是讓謝少師失望了,我和寧兒情投意合,這些時日,我們夜夜同床共枕,寧兒早沒了清白,等回了京城我就會去姜府提親,到時,還望謝少師賞臉,來喝杯喜酒。”
謝危神色冷冽,眼眸深處透出幾分危險。
最終一言不發,獨自走出房來。
薛遠正在門口張望,沒想到謝危突然出來。
謝危身上雪白的衣裳被風吹起,臉上面無表情。
薛遠走近,問道;“聽聞逆黨中有個人,大家都叫他‘定非公子’,不知謝少師可知此人來歷?”
謝危對著眼前位高權重的定國公笑得溫和。
“沒錯,此人名叫薛定非,是我安插在逆黨中的眼線,很有可能,是二十年前那位定非世子。”
此時天氣極冷,薛遠臉上卻冒出冷汗,“應該不會吧!”
謝危露出意外的神情,“雖然不太確定,可我觀那人面容,便是與國公有幾分相似呢!”
薛遠大驚;“什麼?”
謝危奇怪地看他一眼,“這不是好事嗎?”
薛遠乾笑幾聲,“我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謝危只覺得可笑,他也真的笑了出來。
“若是真的,倒是要恭賀國公了,定非世子大難不死,薛氏後繼有人,國公爺有福了!”
蕭遠焦躁異常,可卻不敢有表露分毫,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道:“但願如此。”
謝危明知故問:“定非公子還未歇息,定國公不如進去看看?”
還未等蕭遠回答,他又瞭然似的笑道:“倒是謝某多話了,算算你們父子也有二十年未見了,您也許會近鄉情怯。何況這人也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心裡疑慮也是正常。”
蕭遠苦笑道:“是,是。”
又是一陣風吹來,謝危身子發冷,咳嗽幾聲,垂下眼,遮住眼底的厭惡,儘量平和道:“天寒風冷,國公見諒,謝某近來受了風寒,不敢在外久待,先告辭了。”
薛遠此時正心煩意亂,隨口應道;“謝少師慢走!”
謝危不再看他,慢慢向房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