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請看,這便是我們通州分舵所在之處,上清觀。”黃潛說道。

張遮抬眼望去,果然是一座宏偉道觀。

上清觀靠山而建,乃是天然的屏障,易守難攻,山勢雖然不高,卻也透著幾分秀美。

臺階兩側栽種的是經冬的老松。

山下建了個門,上面掛著“上清觀”三個字。

自姜雪寧走後,張遮就有些心不在焉,見了上清觀,他也只是點點頭。

黃潛引著眾人進去,薛定非大冬天的也拿著一把扇子,佯裝名士風流。

早有人在門口迎接。

通州分舵的舵主吳封快步上前,哈哈大笑道;“馮將軍、黃香主終於功成歸來,可喜可賀!”

黃潛、馮明宇自謙道;“都是兄弟們的功勞,我二人不敢居功。”

吳封又看著張遮道;“聽聞此次度鈞先生也來了,這便是嗎?”

黃、吳二人對視一眼,對吳封道;“吳舵主,我們進去說!”

吳封也不再多言,一行人來到正殿。

剛一進殿,吳明宇便拿出一封密信,對眾人說道;“這是王爺來的信,說我們中間有內鬼,今天,我就要拆穿他!張遮,你確定你就是度鈞先生嗎?”

張跡面色微變,片刻又波瀾不驚,他抬眸與馮明宇對視。

馮明宇也不知怎麼了,竟覺整個後背都顫了一下,一陣悚然。

緊接著,張遮冷然道:“原本一路還不敢確定,畢竟馮將軍常在金陵總舵,自稱是奉王爺之命來協助劫獄。然而通州已有吳舵主坐鎮,並不缺主持大局之人。可馮將軍拿到信函後忙著撇清自己,抹黑張某,終於還是露出了馬腳。”

馮明宇萬萬沒想他竟然倒打一耙,駭得直接站了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勃然大怒道:“你血口噴人!”

殿內眾人面面相覷。

張遮接著道;“張某身為朝廷五品命官,若不是為報王爺知遇之恩,怎會以身犯險來到此處?”

此話合情合理,黃潛看向惱羞成怒的馮明宇,對手下一揮手,“拿下!”

馮明宇大吼一聲;“黃潛,你個蠢貨,你瘋啦!”

黃潛不管那麼多,和吳封對視一眼,兩人一齊向馮明宇攻去。

殿內頓時亂成一團。

薛定非早在進殿之後便時刻準備著開溜,此刻看他們狗咬狗,迫不及待地便想開溜,看到退向角落的張遮,終是多管了一回閒事,拉了他一把,便向外跑走。

張遮也反應過來,跟在薛定非後面,跑出殿外。

外面也亂了起來,有道童哭叫著跑進來。

“不好啦!朝廷的人攻上來了!”

薛定非已不見蹤跡,張遮也顧不上那麼 多,逆著人流向山下奔去。

殿內的馮明宇甩開二人的鉗制,怒道;“蠢貨!還打什麼打,人都跑了!”

黃潛和吳封一看,也傻了眼。

“現在還不清楚誰是內鬼嗎?不過不要擔心,王爺另有安排,把所有人都引到後山,讓他們嚐嚐火藥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山腳下,定國公薛遠正放聲大笑,“把這些亂黨統統殺了!給我追!”

山上硝石的味道越來越濃,張遮暗道不好,便向山腳下奔去。

薛燁正領著一陣興武衛殺得興起,如今京城裡沒了燕臨,他薛燁簡直是無敵的存在,極度的膨脹之下,這一仗他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張遮急忙跑上去,對薛燁道;“薛公子,不可再追了,山上有埋伏!”

薛燁不屑地看他一眼,查抄勇毅侯府的舊賬還歷歷在目,便輕蔑地道;“張大人若是害怕就躲遠點,戰場上可不是你們這些文官的主場,小心刀劍無眼!”

張遮還想再勸,薛燁已經騎著馬向前衝去。

到處亂成一團,張遮撿起盾牌,左右突圍,混亂中,手臂被砍傷,鮮血直流。

“小心,有埋伏!”

薛燁倒在地上,大叫道;“爹,救我!”

後方的薛遠聽到呼救聲,大聲道;“向前衝,救世子!”

張遮高聲喊道;“定國公,前面有埋伏,不能再往前了!”

薛遠如今看見張遮就來氣,哪裡會聽他囉嗦,只管領兵前去營救薛燁。

“張大人在哪裡,快去救張大人!”

“張遮!張遮!你在哪裡!”

熟悉的嬌柔嗓音響起,還帶著一絲哭腔,張遮心頭突突,躲閃著向聲響處走去。

“誰讓你來的!”他握緊姜雪寧的肩膀,疾言厲色吼道。

“我……”

姜雪寧說不出話來,看他無恙,懸著的心才落進肚裡。

遠處有爆炸聲響起,山谷裡到處迴盪著哭喊聲。

馮明宇哈哈大笑,“這就叫關門打狗,今日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對面山峰上,謝危一身白衣,挽起長弓,對準張遮。

姜雪寧看到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平靜無波的臉。

一雙毫無感情的眼。

褪去聖人皮囊,剖開魔鬼心腸。

和前世攻進皇城的謝危一模一樣的眼神。

“謝危,不要殺他!”

姜雪寧撲在張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