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寧讓棠兒給燕臨傳過話後,一直在屋裡等候,直到深夜,燕臨還沒來。
“燕臨今日應該不會來了,你們早些下去休息吧!”
姜雪寧打個哈欠,讓蓮兒和棠兒下去了。
雨天正好酣睡,不一會兒,姜雪寧就進入了夢鄉。
“燕臨,不要,不要過來!!”
夢中人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帶著醉意的雙眼亮得嚇人。
她赤腳踩在冰冷的地上,似是察覺到了危險,一點一點慢慢向後退去。
坤寧宮一個宮人都沒有,在這小小的寢殿,她又能躲到哪裡去?
燕臨一步步向她逼近,終於還是將她抓住。
帶著酒味的陌生氣息立刻逼近了她,籠罩了她的全身,如同囚牢一般將她困住,侵佔,沾染……
睡意朦朧之中,有誰的手指從她臉頰緩緩撫過。
那冰涼的觸感像是帶著鱗片的蛇一般,嚇得她毛骨悚然。
榻上的姜雪寧心有餘悸地睜開眼,只看見一道暗色的身影坐在自己的榻前,少年的輪廓有些陌生又熟悉。
他身上帶著的淺淺酒氣隱隱約約,縈繞在她四周。
這一刻姜雪寧瞳孔劇縮,驚懼地看著他。
“寧寧,嚇到你了嗎?”
燕臨放柔了聲音,溫聲說道。
姜雪寧這才放下心來。
仔細辨認眼前的少年,他的輪廓尚未有風霜雕琢的痕跡,也沒有邊關苦寒壓抑的深沉,只是往日意氣風發的臉上,有些少見的沉默,可這並不是上一世那個燕臨。
那個對她好壞好壞的燕臨。
燕臨是半刻之前到的,他知道夜闖女兒家的深閨與理不合,可是他心頭壓抑的厲害,此時此刻,他不顧一切地想見到他的寧寧。
窗外的雨還在下。
姜雪寧躺在榻上睡覺,巴掌大的一張小臉埋在薄薄的錦被裡,越發嬌俏可愛,在昏黃的燭火映照下,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他的寧寧,他第一眼看見,就下定決心,非卿不娶的寧寧。
可如今……
“寧寧,剛才可是夢魘了?我聽到你叫我的名字!”
姜雪寧停頓了一下,努力揮去心頭陰影,夢中的燕臨,不是眼前的燕臨,眼前的少年是無條件對自己好的燕臨。
“燕臨,深夜前來,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燕臨雖時常來姜府找她,可是顧忌她的名聲,還從未做過夜闖閨房的浪蕩事來。
燕臨突然伸手,將姜雪寧擁入懷裡。
“寧寧……”嗓音是罕見的顫抖。
少年有力的手臂將她擁住的時候,姜雪寧的身體僵硬又緊繃。
姜雪寧忍不住開口阻止,“燕臨……”
燕臨的面龐埋在她頸間,止不住的顫抖,祈求一般開口:“不要說話,寧寧,什麼都不要說,求求你,對我仁慈一點。不要說話……”
這一刻,燕臨前所未有的軟弱。
像是預料到她想說什麼,又怕她說出什麼來。
姜雪寧只感覺到格外沉重,卻也不忍心再雪上加霜。
她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緩緩伸出手,輕拍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告訴他:“沒事的,燕臨,一切都會沒事的。”
燕臨是猜著她今日要對他說什麼了嗎 ?
姜雪寧心中湧起一股愧疚,沒錯,前世也是她把周寅之引薦給燕臨的,沒想到周寅之收集了勇毅侯府的罪證,害得燕府血流成河……
難怪前世燕臨那麼恨周寅之,佔了皇城之後將周寅之釘在城門口,讓每一個進出的人都能看到。
可是,害勇毅侯府的,她也算罪魁禍首之一……
不知過了多久,燕臨才平復下來,鬆開姜雪寧,又恢復成往日的模樣,只是眼底,好似有化不開的沉默……讓少年一夜之間成熟了不少。
“寧寧,等很久了吧!都怪我,有事耽擱了,讓你都等得睡著了!”
姜雪寧怔怔地看著他不說話。
今日的燕臨與往日格外不同,難道勇毅侯府出了什麼事?
姜雪寧望著他,不知道說什麼。
燕臨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拉起她的手,系在她纖細的手腕上,輕聲說道;
“剛才來的路上,我瞧見有賣花的老婆婆在屋簷下避雨,我看見這些花,就想起你來。於是我想著,如果你生氣的話,我就拿這花給你賠罪。寧寧收了我的花,可就不許再生我的氣了。”
姜雪寧手腕上的,是一串雪白的茉莉,一朵朵柔軟盛放的花被細線穿起,還綴了兩片油綠的葉片做裝飾,清新淡雅,還有一股極其清新的,沁人心脾的冷香,在房內縈繞。
“還生氣呢?”
姜雪寧突然有些恨自己,忙搖搖頭。
“好了,我該走了,寧寧,再見!”
少年起身,眼神中滿是依依不捨。
寧寧,我以後再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你,守著你了!
寧寧,再見!
“燕臨!”
姜雪寧突然開口。
燕臨停下,寵溺地看著她。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喝那麼多酒了,好嗎?我害怕!”
燕臨不明所以,想說哪個男兒不飲酒?可一垂觸到她柔軟後面而又脆弱的眼神,也不知為何?心底彷彿被紮了一下,於是遷就笑起來,承諾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