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小了些,姜雪寧坐上馬車回府。

快到姜府時,她吩咐棠兒。

“去給燕世子傳個信,讓他晚一些來找我。”

棠兒乖巧應道;“是!”

勇毅侯府

轟隆!

天際有悶雷炸開,淡藍色的閃電,劃破長空,也映照出昏暗的書房內的兩個人影。

周寅之已經在燕家的助力下做上千戶的位子,也算到了興武衛的權力中心,能接觸到一些密令。

“世子,讓興武衛調查勇毅侯府,是陛下的命令,周某雖是個小人,但是二姑娘既然將周某推薦給您,我不能做出對不起您的事情,所以才將一切和盤托出。”

燕臨面色沉沉,在燈影下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周某雖奉命調查勇毅侯府,但若府內與平南王府毫無關係,我也不可能捏造證據,汙衊侯府,可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下調查這些天,發現王爺確實與平南王有書信來往,此事,世子可知?”

燕臨心頭一陣恍惚。

他們勇毅侯府世代忠烈,是靠軍功坐到這個位子的,父親當年在亂黨作亂時,出力不小,怎麼會與平南王有書信來往呢?

眼下週寅之已經查出來了,就算他隱匿不報,他能查出來,其它人也能查得出來,看來,這次勇毅侯府在劫難逃!

“你既然查出來了,準備什麼時候上報?”

周寅之慌忙表衷心,“世子,周某告訴您這些,是希望侯府早做準備,就算我不上報,其他人來的,說不定比周某查出來的更多,七日之後,周某便會如實上報!”

燕臨想起姜雪寧,難怪寧寧上次說那樣的話,原來如此!

“好了,我知道了,多謝告知!周大人!”

“世子折煞小人了,周某先行告退!”

“青鋒,去送送周大人!”

周寅之很快離開,青鋒回來說;“姜二姑娘派人來說,想見見你!”

燕臨怔怔立在簷下,此時此刻,他迫不及待想抱抱她的寧寧。

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

“父親在府裡嗎?”

“候爺在承慶堂!”

燕臨便起身,大步向承慶堂方向走去。

勇毅侯府的承慶堂,是當今的勇毅侯燕牧的住所,他如今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頭上已經有了一些白髮,應是平時思慮過重。

在燕臨眼裡,父親巍峨如山,他從未想過,父親也會老。

燕牧剛開了一罈酒,面前的桌上,還擺著一些下酒的小菜。

剛開出來的酒倒在了酒盞中,

潮溼的空氣裡漫散著酒香和菜香。

見著燕臨進來,他便笑了一下,問道:“你怎麼來了?”

“父親,您為何要與平南王有書信來往?”

燕牧抬起頭來,和燕臨對視。

原是坦蕩少年,卻像一下子長大了。

燕牧愣過之後,哈哈大笑。

“該來的,最終會來,燕臨,你長大了,有些事該讓你知道了,你坐下!為父慢慢地向你說!”

看來是真的,燕臨如墜雲海,腳步虛浮地上前,坐在燕牧下首。

燕牧給燕臨倒了一杯酒,帶著刻骨的恨意,緩緩開口。

“二十年前,平南王勾結亂黨作亂,當時先皇不在宮裡,躲過了一劫,可當時,你姑母和定非表兄還在宮裡。

當時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薛家那老妖婆!護著太子躲在密道里,等待援軍。可是平南王在皇城大肆抓捕幼童,京城上下,只要四歲至十歲的幼童皆被抓到宮門前,足足有三百名,讓宮人一一來辯,卻無一人是太子。

平南王傳下令來,若太子三日內不出來,他便殺光這三百名幼童。

他們怕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竟然以你的姑母性命威脅,將你不足七歲的表兄推出,假冒太子,平息平南王的怒火。

最後,等我帶領軍隊趕到,平南王還是殺光了那三百名幼童,你那定非表兄,也不知所蹤,你姑母傷心欲絕,當下便與那薛遠和離,不久也傷心去世了!”

燕臨怔怔地聽著,一顆心沉入谷底。

燕牧卻越說越瘋狂,繼續道;“當時,正值隆冬,那三百具幼童屍身凍在一起,難以分開,等能分開時,已經辨認不出樣貌,也不知那其中有沒有定非!

定非自幼聰敏異常,那般出眾的孩子,長大之後,不知是怎麼的人中龍鳳,卻被他們殘忍地推出來擋災!!

更可氣的是,你姑母這廂哭瞎了眼睛,薛遠不日便迎娶了新婦,不足七月,便產下一對龍鳳胎,這個混帳,看來是早已勾搭上了那賤婦,這才捨得推你表兄出來送死!!”

“近,平南王寫信給我,說你表兄並沒有死,我這才寫信給他,詢問你表兄的下落,落下了把柄。”

燕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承慶堂的。

他徑直走進雨中,青鋒拿起傘慌忙跟上。

“世子,你幹什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