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鑰匙開啟了艙門,棠沅和李尋光保持著原樣躺在地上裝睡,前來檢視的船員推門而入之後閒聊。
“我說,這兩個人下船之後怎麼處理啊?”
“上面吩咐了,等船靠了岸,就把他們扔到碼頭附近,找個沒人的地方丟下就行。”
“你說這倆小碎催是怎麼得罪上頭的人了?看他倆也不像是什麼惡人,頂多像倆小毛賊。”
“去!別言語,咱們幹好交代的事情就行,快點出去準備一下,船要靠岸了,等其他客人下船之後再處理這倆。”
雜物艙的門再次被關上,棠沅慢慢睜開眼睛,和李尋光一起從地上站了起來,李尋光耳朵貼在門上,小聲道:“他們這是要送我們去哪?”
棠沅搖搖頭,他也不知道,不過聽那兩個船員的話,也就是把他們找個地方丟下,但是如此處心積慮把他們強行送出北平,想想也知道是誰了。
二爺可能還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沒想到分別會來得如此之快,快到還來不及說一句再見。
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強行把他送出北平也就罷了,怎麼連李尋光也被一起綁上船了?連累李尋光與他一同遭罪,真是慚愧。
“我們現在怎麼辦吶?”李尋光回頭看著他問道。
“別慌,他們應該不會傷害我們,等下船搞清楚這裡是什麼地界再說吧。”
沒過多久,從艙門口再次傳來腳步聲與掏鑰匙的聲音,棠沅拉著李尋光繼續裝暈,進來的人把他們倆抬起來,一人扛起一個下了船。
走下碼頭之後,兩人往不遠處的一處竹林走去,路上一邊聊閒。
一人道:“聽說北平的八大胡同裡有兔兒爺,長得那叫一個俊,比女人還要美豔,話說這種我還沒玩過呢,我說,你肩上那個小子長得也俊俏,咱們拿他對付對付咋樣?”
另一人笑道:“還是算了吧,我可沒那種興趣,船快開了,你要是想玩,你就快點兒,也不知這倆啥時候會醒,小心醒來把你給閹了。”
話間,二人進入了竹林,找了個隱僻的地方,那兩人把肩上的人放下,其中一個便開始了寬衣解帶。
棠沅聽到了他們的話,此時他怒氣值滿滿,就等著那人靠近,然後一舉將他拿下。
“你搞快些,我去外面等你,這畫面我還是不看了,免得心裡膈應。”另一人說罷便轉身往外走去。
脫下褲子的船員把棠沅翻了個身,準備動手拉下棠沅的褲子,剛一伸出手,後腦就捱了一石頭,接著便倒在了地上。
李尋光扔下石頭順便拍了拍掌心的泥土:“媽的,年紀輕輕腦子裡除了精蟲就是屎!”
棠沅站起身,朝那人狠狠踢了幾腳之後,拉著李尋光趕緊溜掉了。
他們走了半個時辰,才到集市,折騰到現在肚子餓了,一摸身上,身無分文,只好先打聽這是什麼地方,再做後面的打算。
“這裡啊,是鄔新市福澤縣,明天這裡會很熱鬧,我們要舉辦花燈夜遊,你們外鄉人可以留下來觀賞觀賞。”賣烤紅薯的小販說道。
棠沅一聽地名,瞬間瞪大了眼睛,這裡怎麼聽怎麼耳熟,往日的回憶慢慢在腦海裡迴盪起來,直到李尋光拍了他一下:“想什麼呢?”
“我之前跟二爺來過這個城市。”
李尋光:“那你在這裡認識什麼朋友嗎?”
棠沅想了想,嘆了口氣:“認識是認識,不過……”
“不過什麼?”
棠沅:“不過他現在應該在監獄裡。”
“啊?犯事兒了?”
棠沅:“嗯,還不是一般的小事,能不能活著都很難說。”
李尋光想了想,轉身對小販問道:“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棲身的嗎?我們下船的時候錢包被人偷了。”
“如果你們不嫌棄,城外的破廟裡可以住人,但是那裡有很多流浪漢,地方髒亂。”
李尋光若有所思點點頭,回身看著棠沅:“沒辦法,只能去那裡對付一宿了,我可以,你行不?”
“小看誰呢?”棠沅嗤之以鼻道:“什麼髒亂差的地方我怵過?倒是你,我怕你不習慣。”
李尋光:“我也是睡草堆長大的,後來家裡修了炕才睡炕的,我這不是怕你跟著二爺過慣了好日子,細皮嫩肉的睡不慣草堆了嘛。”
“放心吧,沒那麼嬌貴。‘棠沅嘆了口氣。
他和李尋光往破廟的方向走去,現在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先找個地方住下,進入破廟之前,兩人找了兩根結實的木棍留在身邊防身。
破廟裡住著七八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一見到棠沅他們走進去,眼睛都直了,偷摸盤算著能不能從這倆人身上得到點什麼好處。
棠沅握緊了手裡的木棍,防止有人突然衝上來,李尋光則把棠沅護在身後,用警惕的眼神瞪著一旁虎視眈眈的人。
他們找了個角落坐下,李尋光偷偷對棠沅道:“你先睡,後半夜咱們交班。”
棠沅其實根本睡不著,他心裡記掛著顧錦宴,短短一天發生了這麼多事,他還沒做好離開的準備。
其實那天顧錦宴的大哥來的時候,棠沅心裡就隱隱不安了,他沒料到顧譯麟會如此簡單粗暴,直接把他打暈扔上離開北平的船。
棠沅從小在北平長大,那裡對他而言是家,是故鄉。
顧譯麟雖然是顧錦宴的大哥,但是他也沒權利驅逐別人,北平是棠沅的根,那裡還有他愛著的人,所以他必須要回去。
“我睡不著,不睡了。”
“怎麼了?擔心什麼?不是有我陪著你嘛,再說了,二爺要是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會馬上來找你的。”李尋光安慰人倒是很有一套。
“萬一他不知道呢?萬一……他也覺得,我的存在會讓他做出為難的抉擇,會不會就那樣忘了我?”
“那就做好最壞的打算,即便是二爺真的不要你了,你還有我這個朋友,有我一口吃的,不會讓你捱餓的。”
李尋光倒是重情重義之人,他始終沒忘記顧錦宴當初吩咐他的,讓他照看好棠沅,這些日子,他的確是把棠沅當做自己的親兄弟來照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