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紅被人架著從後院帶出來,她看上去衣衫襤褸面容憔悴,不用想也知道又是被老鴇子關進柴房欺辱打罵,這是月兔居慣用的手段,棠沅也是領教過的。

搖紅看到棠沅出現在這裡,她顧不得許多,推開抓著她的人,撲到棠沅跟前拉著他的手:“沅兒你怎麼跑回來了?你應該走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要再來這裡!”

棠沅的鼻子酸了,扶著搖紅坐下:“姐姐,我沒事,我走的這段時間你怎麼樣?他們是不是又打你了?”

搖紅挽下袖子,遮住身上的鞭痕,她還是和從前一樣擔心自己身上的傷口會嚇到棠沅:“你不要擔心我,我死了也是種解脫,沅兒,聽姐姐的話,快離開這裡,以後好好生活。”

“我會救你出來的!你一定要堅強的活著!”棠沅站起身走到老鴇子面前:“給我點時間,我會帶搖紅姐姐走,你別再打她了!”

老鴇子不屑一顧地笑了笑:“喲!這傍上了顧二爺說話都硬氣了,能活蹦亂跳到幾時還不一定呢!搖紅吃喝拉撒都需要錢,她不願意接客,我就打她!在這窯子裡待一天,她就是窯姐兒!我想打就打!”

“你……!”棠沅攥緊了拳頭,他知道老鴇子就是想要錢,否則她才不肯放人,可棠沅手裡沒錢,他的一切都是顧錦宴給他的,沒有哪樣屬於他自己。

局面一度僵持,這時候門口響了兩聲車鳴,北平城能開得起汽車的人家屈指可數,棠沅轉過身,看到顧錦宴從車裡走了下來。

上回顧錦宴把他送去宅子裡還是在幾天前,這兩天也沒有露面,怎麼現在突然來這裡了?

棠沅不解,看著顧錦宴朝他走過來,一身便衣也能襯托出與眾不同的氣質。

“他們說你在這裡遇到了麻煩,我來看看。”顧錦宴點燃一支菸叼在嘴裡,棠沅還沒回話,就看到顧錦宴對身邊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隨從從包裡拿出兩個信封,裡面塞的錢脹鼓鼓的。

“這筆錢就算是替棠沅先生和搖紅小姐贖身了,以後不要再找他們的麻煩。”跟著顧錦宴的隨從說話也是底氣十足。

老鴇子自然是知道顧錦宴的身份,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她也不敢跟軍閥論長短,只能乖乖放人了。

棠沅看著顧錦宴高大的背影,他很想說點什麼,但是剛蹦出來一個字,就被顧錦宴打斷了:“回去再說吧。”

棠沅乖乖的“噢”了一聲,小跑著跟在顧錦宴的身後離開了月兔居。

隨從帶走了搖紅,棠沅跟著顧錦宴上了汽車,車裡兩個人沒有任何交談。

回到了城外的宅子,管家吩咐僕人找醫生給搖紅治傷,棠沅在一旁守著,看著她入睡後才從房裡走了出來,正巧顧錦宴也在院裡喝茶。

棠沅走過去畢恭畢敬的說了句:“謝謝二爺。”

顧錦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抬眼看著棠沅:“小胳膊小腿的還真會打架呢,傷著沒?”

“沒事兒!我從小就皮厚。”棠沅見顧錦宴笑了,這才放鬆下來坐在他邊上:“二爺的訊息真快,您一收到訊息就來救我了嗎?”

“那可不,我總不能看著你在外面受委屈吧?”

棠沅喉間一度哽咽,他拿起茶壺給顧錦宴添水,心裡認為自己給二爺添麻煩了,現在不僅多了他,還帶回了一個女人。

他又欠了顧錦宴一堆人情,可怎麼還呢?

“小沅,以後咱們多講道理,不要輕易跟別人動手,答應我。”顧錦宴側著臉看著棠沅的眼睛。

“二爺,您這是怪我跟人打架?”

顧錦宴把茶杯裡的茶水喝完,把杯子放在棠沅手邊討要第二杯:“我擔心你手疼。”

“啊?”

“你對那姑娘真好,不知道以後二爺受了欺負,你還不會這麼不管不顧的為我拼命?”顧錦宴的話有點酸了吧唧的味道。

棠沅覺得顧錦宴有點白眼狼了,他恨不得把自己衣服扒了給顧錦宴看看,讓他回憶回憶自己為了救他而被子彈打穿的肩膀,肩膀頭子上現在還有一個彈孔疤痕呢。

“二爺,您一個拿槍桿子的,誰敢招惹您吶?您是強力,別人怕還來不及呢!”

棠沅的一番遊說讓顧錦宴原本鬱悶的情緒慢慢心花怒放,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棠沅問道:“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沒帶槍,正好又被人打罵了,你也會護著我嗎?”

“當然!”棠沅蹭的一下站起來,拍著胸脯:“誰要是敢欺負您,二爺,我就揪著他的頭髮揍死他!”

棠沅的話讓顧錦宴的心裡徹底得到了安慰,他何嘗不知道棠沅早就為了他致自己的安危於不顧了,只是現在棠沅心裡還裝著一個跟他同等分量的人,這讓顧錦宴很酸。

時間不早了,顧錦宴手裡還有別的事,走到門口棠沅叫住他:“二爺,留下來吃晚飯吧,廚子做的魚很好吃。”

顧錦宴壓了壓頭上的帽子,他其實很想留下,但是手裡的確也有事情未處理,只能告辭了:“改天吧,你們姐弟倆剛見面,我就不當電燈泡了。”

“好吧…二爺慢走!”

棠沅說完蹦蹦跳跳的轉身回去了,顧錦宴一個人站在門口等司機開車過來,有點淒涼。

搖紅醒來已經是晚上了,管家非常貼心的找來兩個丫頭侍候搖紅,府裡的下人都沒有因為侍奉的主人出身不好就無禮輕視,棠沅知道,這些都是顧錦宴特意吩咐過的。

“沅兒,你怎麼跟顧二爺扯上關係了?他這麼照顧你,你們是不是……”搖紅眼裡滿是擔心,她害怕棠沅會受到傷害。

棠沅把自己如何跟顧錦宴相識的過程都告訴了她,搖紅聽完之後才鬆了口氣,摸了摸棠沅的臉:“你呀,我知道你是有福的,咱們雖然命不好,但是遇到了一個好機會,一定不要輕易錯過,從前我認為,錢不是萬能的,但是現在處處都需要錢,沒有錢也沒有權只能被人欺負,顧二爺這麼照顧你,你也要對他好知道嗎?”

“姐姐,顧二爺早已經結婚了,而且他家裡姨太太很多,我是個男人,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

搖紅嘆了口氣:“你雖然在月兔居長大,但身子是清白的,不要自輕自賤,你還小,很多事情還不懂,我想說,遇到心儀的人一定不要放棄,你已經吃過很多苦了,往後的日子甜頭會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