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他媽亂扔東西呢?”
橋洞裡傳出一聲不文明的怒罵!
顧錦宴的酒勁兒有些上頭,他平時位高權重,哪裡聽到過別人這樣對他說話?加上最近心情不太爽,找個人出出氣發洩一下也不錯。
“敢問候我家人,你還是第一個。”顧錦宴叉著腰朝橋洞裡回應道。
橋洞裡的人一聽就感覺對方是在找茬,他拎起防身的木棍從橋洞跳了出來:“你奶奶的!大晚上找打是吧?”
河邊的光線不太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影站在那裡,他毫不猶豫的走過去對著顧錦宴抬手就是一棍子揮過去,只是棍子還沒落到身上,就被反手接住了。
“你給老子放開!”他使勁想把棍子從顧錦宴的手裡拉出來,但是對方力氣很大,他使出了兩隻手都幹不過。
“你還挺橫,打一個試試?”顧錦宴冷笑一聲威脅。
“你板栗下油鍋找煉呢?你鬆手!我今兒不打死你!每晚都過來鬧有完沒完?”
顧錦宴聽著他的聲音,在昏暗的環境下愣了愣,頓時酒醒大半,跟前的毛頭小子依然在炸毛,像一隻被逼急了咬人的兔子。
“我沒拿武器,你也別拿,咱倆單練,如何?”
身前的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語氣:“怕你?”
接著,手裡的木棍就被顧錦宴扔得老遠。
炸毛的小兔子攥拳揮向了顧錦宴,顧錦宴左手接他的左拳,右手接他的右拳,將跟前的小兔子轉了個圈,雙臂環抱,十指緊扣的將他的後背貼入了自己的胸膛。
顧錦宴微微俯下身貼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當真以為你嬌小溫柔,原來這才是本來的你。”
憤怒佔據理智之後,棠沅整個人處於防備狀態,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跟他打架的人聲音似曾相識,直到這一刻緊繃的神情才得以緩解,棠沅才認出摟著他的不是街頭混混,而是顧錦宴。
他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顧錦宴的束縛,顧錦宴哪裡還願意鬆開手,順勢將他摟得更緊,月黑風高夜,一切都顯得大膽且放肆。
“棠公子,救命恩人,小沅,這次可是你撞到我手上的。”
耳邊的細語攜帶著絲絲甜膩與曖昧,棠沅略感羞澀,他縮了縮頸子,全然失去了剛才掄棍子的囂張氣焰:“顧……顧二爺,怎麼是您啊……?”
“就這麼見不得我?”
棠沅窘迫得連聲音都軟了下來:“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送的宅子為什麼不接受?”
“您身份特殊,我是九流之末,就算蹦起來我也夠不著您,不屬於我的東西我拿不住。”棠沅妄自菲薄,顧錦宴沉默了片刻。
他覺得棠沅除了長得白淨俊俏,彈弓子也打得很準。
“你有為我挨槍子的勇氣,卻害怕這個?”
顧錦宴鬆開了棠沅,棠沅緩慢轉過身與他面對面,四下燈火昏暗,即使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也絲毫不耽誤語言帶來的感覺。
棠沅知道顧錦宴的意思,只是這個雷池就是個深淵,一旦自己躍進去一步,就沒退路可言了:“二爺,想必我的身世您也瞭解清楚了,我就是青樓長大的孩子,老鴇子說我是姑娘跟一個嫖客所生的孽種,我一輩子見過最好的東西可能也就是姑娘們頭上戴的劣質珠寶,我這樣的人若是跟了您,旁人又會如何談論您?我做了籠中鳥,和以往的生活沒有半點區別,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不想做。”
聽到這話,顧錦宴的表情凝重了幾分:“你覺得我想留下你是因為這個?”
棠沅沒有說話,但是心裡預設了,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縱使四下光線昏暗,他也能感受到顧錦宴那股炙熱大膽的目光,將他炙烤得很難受。
“感情的事情我同樣講究水到渠成,雖然男人都喜歡漂亮的,但是我沒忘記你也是個男人,剛好你長得也不錯,我們之間的淵源不淺,以後會怎麼樣也說不定,你怎麼就敢保證若是以後我們相處久了你不會愛上我?”顧錦宴圍繞著棠沅背手轉了一圈。
“你胡說!我才沒有那種想法!”
顧錦宴咧嘴一笑:“還有,我說過送你宅子就是要包養你了嗎?我們之間當朋友不可以嗎?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剛好我有錢有勢,送宅子只是個小禮物,你又何必如此敏感呢?”
棠沅被臊得滿臉通紅,好在現在看不清他的臉,否則真要一頭扎進護城河才能躲過去:“二爺出手闊綽,是我誤會了……”
顧錦宴伸手隨便揉了揉棠沅的頭髮:“好了,不必這麼拘束,還是剛才那種掄著棍子要打人的狀態比較適合你。”
棠沅無奈嘆氣,自己本性這下全都暴露無遺了,之前在顧宅養傷裝成乖乖牌,將自己易炸毛的性格藏了起來,沒想到今晚卻直接在顧錦宴面前顯露出來了。
“對小混混可以,對二爺……我不敢。”棠沅自然畏懼腰桿子上有槍的人,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跟一個軍閥少帥攤上交情。
“誰說你不敢?剛才你吼得可大聲了,要不是親身經歷,我還真以為你是個溫柔的性子。”
棠沅尷尬得說不出話來,自己的格局只有針眼大小,和顧錦宴的格局一比,自己的確不夠看的,不僅曲解了顧二爺的意思,還大言不慚的說了出來……簡直丟臉!
好在這濃濃夜色救了他。
“其實我送你一個住處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在北平有一個落腳的地方,總比睡橋洞好,晚上也沒有街頭混混欺負你騷擾你,住不住隨你,宅子裡一直都會有僕人,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我就只有一個條件。”顧錦宴靠近棠沅一步:“如何有一天你真的想離開這座城市,一定要讓我知道,我不願意有一天我想見你的時候翻遍這裡都找不到你。”
棠沅感受到顧錦宴的善意,如果眉目能傳情,此時棠沅的心裡早已經情意滿滿。
直到現在,顧錦宴是第一個把棠沅看作很重要的人,自棠沅記事起,就被人吆來喝去,小小的他能在青樓裡吃上一頓飽飯都不容易,他曾經希望自己能吃飽飽穿暖暖,現在他只希望有人在意他,掛念他。
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顧錦宴會不會是第一個為他難過的人?
“二爺,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