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這個莽莽撞撞的小子,除了邋遢點,模樣甚是俊俏,世人都有一顆愛美之心,他顧錦宴也不否認自己喜歡長得好看的。

這麼清秀的一張臉,若是就這麼毀了,還真有點可惜。

他奪走棠沅手裡的玻璃片,隨手一丟。

巷子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沒等棠沅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被男人的披風裹住了全身,跟前的男人也壓制性的前傾,以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把他抵在了沒有碎玻璃片的牆上。

棠沅大氣都不敢出,瞪著大眼睛嗅到了男人身上絲絲的香味。

下一刻,一直追著棠沅的人終於還是找到了這裡,他們各個手裡拿著狼牙棒,來勢洶洶的氣勢卻在看到這個巷子裡的畫面之後停住了腳步。

棠沅一動不敢動,看著壓著他的男人慢慢側過臉,把眼神移向了那群人的方向。

領頭的管事看到他身上穿的軍衣,腰間還彆著槍,心知肚明對方是惹不起的軍閥,有錢又有權的存在,他們猜跟軍爺在一起的人肯定不可能是棠沅,就算是,他們也沒膽上前要人,於是趕緊轉身離開了。

聽著他們走遠的聲音,巷子裡又恢復了平靜,棠沅這才敢把頭露了出來,偷偷瞄一眼巷子口,“麻煩”已經解決了,他鬆了口氣,背後嚇出了一身冷汗。

追兵走遠了,可跟前的男人並沒有鬆開他,而是依然保持著剛才想要親上來的姿勢,棠沅有些不好意思,動了動胳膊,示意男人放開他。

“我幫了你,該怎麼報答我?”顧錦宴看著他的眼睛,嘴角揚起一絲戲謔的笑意,他覺得跟前的人的確像只兔子,還是一隻髒髒的小灰兔,有點個性,還有點可愛。

棠沅說不出的窘迫,他可不習慣被人這樣按著調戲,對方還是個男人,把他的羞澀與慌張全部盡收眼底了。

奈何這個兇巴巴的男人剛才救了自己,棠沅理應感謝他,可是自己什麼都沒有,更拿不出錢財來酬謝。

“謝謝……可我身無分文,不過我可以去掙錢,只是需要點時間。”

棠沅剛說完,顧錦宴直接笑了出來,板著臉下一秒卻發笑的樣子活像嚇唬小朋友的壞蛋。

“你剛才說,不想當兔子,是不想當眾多人可以玩弄的兔子,那你想不想當我一個人的兔子?”顧錦宴本想逗逗他,說出一句很欠揍的話,惹得棠沅瞬間對他降低了好感。

他推開顧錦宴,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圈套,這無非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以為這個男人是個好人,沒想到也打了自己的小算盤,這和青樓裡的嫖客沒什麼兩樣,活對不起他那張臉了。

“我謝謝你救我,但你想包養我,這我不願意!欠你的我會還你的,咱們後會有期!”

棠沅抱拳準備離開,人還沒走就被顧錦宴攔住了:“你倒是說說怎麼還?你一走我上哪找你去?”

“我去港口扛大包,掙了一百元就給你。”

棠沅從他的袖子下鑽了出去,一溜煙跑沒影兒了,顧錦宴抖了抖那件披風,嘴角咧出一抹不屑的哼笑。

棠沅從巷子走出來,偵查了四周沒有異常,他走小路繞去了南岸碼頭,那裡有專門幫助卸貨的活兒,等掙夠了一筆錢,還了人情,他就打算離開北平了。

只是剛才走得急,忘了問那個男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他顧不上想這些,眼下要趕緊弄點錢才是關鍵。

為了不讓月兔居的人找到他,他把鍋底灰抹在了臉上,誰知剛走上去準備和卸貨的老闆搭話,不知從何處躥出來四五個黑衣人瞬間將他團團圍住!

還沒等棠沅喊出救命,後腦勺就被一棍子拍了上去,他吃痛倒地,鼻子裡聞到了絲絲血液的味道,渾身無力的疲憊感使得他緩慢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水泥地板上,映入眼簾的是一排鐵柵欄,他揉了揉自己的頭,從地上爬起來一看這才知道自己被關進了警察局。

看守拎著警棍走過來,用棍子指著棠沅警告道:“老實待著!蹲下去!”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棠沅抓著圍欄情緒有些激動,不就是不願意回去當兔子嗎?怎麼這也被抓?

看守嗤之以鼻回答道:“打傷了趙大財主你還想平安無事?你現在最好燒香拜佛祈禱趙財主沒事,否則讓你牢底坐穿。”

棠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覺得自己的命運已是板上釘釘了。

不管趙財主是否平安無事,自己都不可能全身而退,趙財主本就是個年老色衰的大色鬼,想初嘗棠沅這朵花蕊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在警局裡被關了三天,這三天沒有任何訊息,只知道趙財主還在醫院修養,沒有生命危險。

第四天一早,棠沅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看守開啟牢門的聲音,他瞬間睜開眼睛,起身的時候後腦勺還在隱隱作痛。

“有人保釋你,你可以走了。”

從警局離開的時候,棠沅想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能力還肯幫助他,看守知道的也不多,只說對方是個惹不起的主兒。

警局的大門外,一輛黃包車在等棠沅,等棠沅走出來的時候,拉黃包車的師傅迎了上去,對棠沅抱拳作揖:“你就是棠沅吧?顧先生讓我在這裡接你入府。”

棠沅很好奇這個拉黃包車的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更好奇這個師傅所說的話,他不知道誰是“顧先生”,也不敢貿然上這輛車,更害怕這輛車會把他拉回月兔居或是將他帶給趙財主。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他拜了拜手連連否認轉身走開,黃包車師傅一臉疑惑,見他拒絕得乾脆,也就沒有一直追著他了。

他身上沒錢,現在也不敢再去碼頭,害怕有人會盯上他,他只能去橋洞睡了一夜,餓了就偷別人家的果子吃。

街上的小混混見他一個人,就想拉著他去破廟欺負他,棠沅也不是軟柿子,他會打彈弓,曾經也在月兔居跟著打手學過幾招。

他揪著小混混的頭往牆上撞,撞出了點血才嚇退了那群人。

四周突然響起了槍聲,嚇得人們趕緊躲進了屋子。

現在世道亂,土匪猖獗,殺人不眨眼,棠沅聽著槍響的距離離自己不算遠,他可不想遇上土匪,於是快速地鑽進了一條隱蔽的巷子,躲在了一塊舊木板背後。

剛想喘口氣,耳邊再次響起了槍聲,棠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捂住自己的嘴,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不知是不是一種錯覺,他感覺有一個急促的腳步聲正在往他的方向靠近,他此時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嘴裡念著阿彌陀佛,捂嘴的手心都止不住的顫抖。

終於,腳步聲在他跟前停了下來。

棠沅屏著一口氣,下一秒卻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高大身影捂著一隻受傷的胳膊出現在了他面前,與他驚愕地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