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和親隊伍已經出發好幾日了。好幾百裡的路,現在要回宮恐怕世子會大發雷霆吧,再因此對兩國的關係造成影響,那事情可就嚴重了。情何下界本是來守護夜恆,不管直接或是間接,若因為她造成人間殺戮,豈不是愧對蒼生。
思前想後,情何決定派冬雪一人一馬返回皇宮傳信。情何悄悄在冬雪身上施了法術,宵小之人近不了她的身。
夜恆對遇到的女子起了懷疑,一個大膽的猜想縈繞在心裡。他每日跟在公主馬車最近的位置保護,偶爾能夠看見馬車裡面的情形。當他看見秋香對那女子的態度時,幾乎已經確定了他的猜想。
這個認知讓夜恆心潮澎湃,他的情何可能不用和親了。他這幾日冥思苦想,連下三濫的勾引的招數都想到了,只是他實在臉皮薄,這隊伍里人又多,他實在做不來。不過他心裡也覺得沒有資格再責怪情何當日用這個方法救他了。
情何留下朝蕙隨和親隊伍繼續前行。那世子看著是個紈絝,卻還算知禮,每日都會來公主的馬車前問候。
中途駐紮休息的時候,也對公主照拂有加。這倒是讓一旁的夜恆很是吃味。
不過漸漸地,那世子照顧的物件慢慢變成了朝蕙。也不知是朝蕙因為之前遭遇,所以整日帶著一絲淡淡的哀愁在眉間,激起了世子的保護欲,還是這兩個人命中註定有這個緣分。
每日世子來問候的次數變多了,而且每次眼睛都粘在朝蕙身上。朝蕙也好像並不討厭這個世子。情何看在眼裡,心裡的雀躍呼之欲出。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透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夜恆對東柔世子也有所改觀。
東柔貧瘠,這世子初來大曆就如同那久居鄉下的鄉巴佬進城,看什麼都是好的,元帝賞賜什麼都當個寶貝,不免讓人誤會他貪財。他雖喜歡美女,可是來大曆這麼多天,也頂多在驛館點幾個歌姬舞姬來觀賞,秦樓楚館卻從不踏足。他身為東柔世子,未來的東柔王,久居高位,向來說一不二,這也是上位者的通病。
看他看那女子的樣子,夜恆覺得這事好像有了轉機。
冬雪已經去了五天了,這五天隊伍還在行進,冬雪快馬加鞭,可人和馬又不是鐵打的,至少還得十天才能回來。
隊伍行進的很慢,不光是情何故意拖延的原因,東柔世子也好像一直找藉口拖延行程。每日給情何送什麼也都給朝蕙帶上一份,那點心思傻子都看得出來。
情何覺得好像是時候攤牌了。終於在一次世子往朝蕙身上披棉衣,又把自己手裡的暖爐也給了朝蕙,卻絲毫沒注意朝蕙身邊的她手裡空空的時候。佯裝生氣的輕咳出聲,
“咳,世子怕不是認錯人了吧,你的未婚妻到底是誰呀?”
世子與朝蕙頂著兩張紅成蘋果的臉,站在那不知所措,像兩個做錯事的孩子。情何覺得好笑,原來這東柔世子動起情來,倒有一顆赤子之心。
說完,情何帶著朝蕙上了馬車。
“朝蕙,這些日子,世子的心意你應該看得清楚。我之前也與你說過了,我並不想當什麼公主。若你能迴歸正位,那我是求之不得。”
朝蕙顯然有些猶豫。她也想恢復身份,可是那樣她就要去和親。慶幸的是,世子人看起來還不錯,而且好像對她也有好感,若她表明身份,世子應該不會拒絕。可是她現在還沒從樊見雲的傷害中走出來,實在不知道這次的決定會不會再讓她走向深淵。
情何看出了她的擔心。拍著肩膀對她說道:“我來幫你考驗一下他!”
吃過晚飯後,情何提出要出去走走消食,帶著朝蕙,還故意請了世子。
“世子,阿蕙妹妹膽子小,這裡又是你東柔地界,你能否讓你那些侍衛別跟著了。弄的我們不自在。”
世子一聽是為阿蕙著想,立刻從善如流的答應。
他們所在的地方在一個山谷旁,三人沿著山間的小路散步。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匹餓狼,那狼站起身來足有一人來高,此刻正亮出陰森森的白牙,目露兇光的朝三人襲來。情何故意抱著朝蕙跌倒,那狼撲了上來,對著朝蕙的胳膊開始撕咬。
情何趁機躲開,拉著世子就要跑。可世子卻想也沒想的奔著朝蕙跑了過去。抱起地上的石頭狠狠砸在狼身上,那狼一下子癱倒在地。
世子緊張的檢視朝蕙的手臂,幸好冬天穿的厚實,只是破了點皮。
“怎麼樣?疼不疼?我來揹你吧。”
世子關切的問。
朝蕙輕輕搖了搖頭。
“剛才你那樣做太危險了,要是那狼回過頭咬你怎麼辦?
“我,我沒想那麼多,我看見狼在咬你,一時心急,擔心你受傷,就想著快點把你救下來。”
兩個人說完,都不約而同的低下頭,不好意思起來。
“你們兩個是不是忘了我還在這呢?”
情何適時發聲。
世子咬了咬牙,直直跪了下去。
這可把情何和朝蕙都驚呆了!
“公主,我知道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請求,是我有愧於你。可是,可是我是真心喜歡阿蕙的,求你成全我們。只要你能容下阿蕙,我什麼都讓你做主!”
“……”
“……”
朝蕙既感動又覺得他是個呆子。不過,他敢在迎公主回去完婚的路上向公主請求此事,可見他對自己的心意有多認真。
“我……我好像還沒說要嫁給你。”
朝蕙笑了,這是她遇到和親隊伍這麼多天以來,露出的第一個明媚的笑容。
“阿蕙!你不願意?”世子緊張的站起來。
“行啦行啦,你不用緊張,也不用求我,你們本來就應該是一對呀!”
情何牽起朝蕙的手,放到世子手中。
“現在物歸原主了!”
把頭上當朝公主才有資格戴的鳳釵取下,戴到朝蕙頭上。
朝蕙公主對著世子恭恭敬敬的施禮。“朝蕙此前懵懂無知,做下錯事。現已迷途知返,世子可願原諒朝蕙?”
世子傻了眼,旋即明白過來。頓時高興的語無倫次。
“我我,你你……真是太好了。”
情何終於卸下重擔。回到馬車裡,秋香正趴著不敢動彈,剛才雖然做了防護措施,可是世子那一下是鉚足了勁打的,可把她疼壞了。
其實情何已經在她身上施了法術保護,否則剛才世子下死手那一下,她不被打死也會疼死。
原來,這是情何試探世子的計劃,她在陪嫁的物品裡看見了這個整張的狼皮,便想到利用這個測試一下世子對朝蕙的真心。果然沒有白費心思。
情何輕輕揉了揉秋香的後背,秋香奇蹟般的竟覺得酥酥麻麻的十分舒服,也不再覺得疼了。情何笑了笑,說她以前和跌打大夫學過兩手,蒙了過去。
正在此時,冬雪帶著元帝派來的護衛隊,趕了回來。
元帝的意思是,讓護衛隊以查案的名義把真公主帶回。
但沒想到,公主陰錯陽差竟遇到自己的良緣,向護衛說明了情況。護衛首領留下一部分人馬繼續護送公主,其餘的人則回京覆命。
情何這一整日的行動,一件不漏的落在夜恆眼裡。他現在就等著這丫頭什麼時候找自己說實話。
情何忙完了一連串的事,想著,該去找夜恆說明她不是公主的事了。在那之前,她已經求朝蕙替她向世子要人,如今夜恆也是自由之身了。
情何興奮的跑去找夜恆。此時夜恆正坐在山谷邊的峭壁上。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多危險啊。”
情何嘴上說著危險,卻也坐在了夜恆身旁。
“阿星,我要走了。你,願意和我走嗎?”
夜恆側過頭,做出不解的樣子,等待她的下文。
“我,我其實是皇帝找來代替公主和親的。當時公主離宮了,找不到公主又怕耽誤和親,所以我就成了替身。”
情何小心的觀察夜恆的神情。見他沒有什麼反應,又繼續說道:
“其實,咱們路上撿到的阿蕙才是真的朝蕙公主。現在已經恢復了身份。我也該功成身退啦!”
見夜恆還是沒有反應,情何慌了,他不會生氣吧!自己口口聲聲說他是自己的朋友,可是卻連身份都是騙他的。他一定是生氣了!
“夜恆……你別生氣了,我錯了,我不該一直騙你,可是事關重大,關乎國家的安危,我不敢透露啊!還是說……你覺得我不是公主了,所以不配與你做朋友?”
情何干脆採取了激將法。卻見夜恆一把摘下面具,靠近她的臉,就在觸到前一寸時,突然偏頭一轉,將嘴靠近情何的耳朵。
“那這樣就公平了,你不是公主,我也不是真正的東柔侍衛。”
話音剛落,突然攬起情何的腰飛過樹梢,穩穩的站在一棵高樹頂上。
情何驚歎於夜恆的功夫。一邊趁機抱緊了夜恆。
夜恆此刻心情激動極了!要不是在凡間,他真想抱著情何飛過九十九重天,飛向那漫天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