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覺得孟頌在躲著他,又或許孟頌已經搬家了。

小兔崽子,說好會等我回來,就因為那些小事兒就走了。

沈北氣不打一處來,他不清楚孟頌因為什麼生氣,但他覺得只要說清楚沒什麼不能解決的。

沈北是個很固執的人,他可以找孟頌四年,這幾天的閉門羹根本不算什麼。

沈北這一天沒什麼事,又蹲在孟頌家門口守了一會兒。

前幾天來都沒見著賣烤紅薯的大娘,今天在這兒又見到了。

“大娘,你啥時候來的?”

“我大清早來,一般都是趕著那個趟來的。”

“前幾天怎麼沒見你在這兒?”

“前幾天回老家了,娃子病了我回家帶他看病。”

說著大娘眼眶微紅了起來,不過很快大娘就從悲傷的情緒中走了出來,開朗樂觀的朝著沈北笑。

“大冷天的,我站這兒凍的慌,我幫你賣唄!”

沈北搓了搓手,他看到大娘抹淚突然就想起了他爹孃。

沈元康知道他要去當兵的時候非常支援,沈元康覺得他能幹點正經事非常好。

宋秋畢竟是當母親的,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受苦,但是想到其他人的孩子也在戰場上吃打仗的苦時,她又為自己兒子感到驕傲。

宋秋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她並不是那種把自己束縛在家庭和感情中的人,很多時候她其實才是那個最開明的人。她之所以面上看著像是一個賢妻良母,只是因為對自己的生活非常滿足。

可以說沈元康的成功,有宋秋一半的功勞。

或許是在她的影響下,沈北才長成了這種敢愛敢恨的性格。

“你不用忙你的啊?”

“今天沒事幹。”

“這大冷天的你不回家待著又上這兒來幹嘛?還等人嗎?”

“嗯。”

“前幾天就在等,還沒等著,該不會是在等媳婦吧?跟媳婦吵架了?”

“……”

這大娘猜的真準。

沈北無言,他越來越覺得這大娘和他是真的投緣。

見他沉默了,大娘高興的哈哈大笑。

“小夥子還害羞了,這女人都是這樣,鬧鬧脾氣,你再哄哄她就好了。”

兩人才認識兩天就已經聊得開了。

“小北,拿個烤紅薯吃,暖和暖和。”大娘雖然日子過得並不舒服,但她向來大方,人家幫她賣烤紅薯她也不白要人家的。

“好。”沈北說是這樣說,他不好意思白拿,偷偷摸的在攤子合適的角落裡塞了些錢。

……

到了下午,火車進站,旅客紛紛提著行李下車。

風颳的不小,孟頌抬手扣緊了自己的帽子。

在車站門口找了一輛黃包車拉著自己回家去了。

到了自己家那條街的時候他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孟頌把帽子往下扣了扣。

不是說了讓他別回來了,這個人總是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街對面的沈北正在給顧客挑選烤紅薯,一抬頭掃見一個人往孟頌家門口去了,那身影是他最熟悉的也是最想見到的。

沈北也不著急,他怕自己把人給嚇跑了。

天快黑的時候大娘收拾攤子準備回家了,臨走前還送了沈北兩個烤紅薯讓他帶給媳婦。

沈北不好推辭,說要給她錢,兩人互相讓了半天。最後大娘拗不過他,收了他的錢。

沈北不緊不慢的走到孟頌家門口,熟練的敲了敲孟頌家的門。

敲了一陣子也不見有人給他開門,他也不慌。

“孟頌,我看見你了,你肯定在家。”

孟頌坐在桌子前面無表情地看手中的紙,似乎周圍沒有任何聲音。

“孟頌,姓孟的。”

孟頌面上很冷靜,可是額頭的突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緒。

“小白眼狼,你別裝作不在家的樣子,我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孟頌走到門口,開啟門衝著沈北釋放冷氣。

“你到底想幹什麼?”孟頌語氣中透露著不耐煩,看到沈北迴來他是真的挺煩躁的。

“我來找你聊聊。”

“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不行,我今天走了,說不定明天就找不到你了。”

孟頌皺眉看著他,沈北毫不在意他眼中的冷漠,應該說他已經習慣了。

沈北清楚,這種狀態的孟頌只是在偽裝自己。

在沈北以為孟頌會一直和他槓下去的時候,孟頌居然轉身進了屋。

沈北看著沒有關上的門,他猶豫了一下才抬腳走了進去。

“這一陣子你去哪了?"

“你來就是想問這個嗎?”孟頌不耐煩地回答,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法回答。

沈北又想了一下,這個問題並沒有那麼重要,他只是擔心孟頌再次一聲不吭地離開,但既然孟頌回來了這個問題就沒那麼重要了。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沈北又一次對孟頌發出死亡凝視。

孟頌坐回書桌前,把不該別人看到的東西全都給收了起來。

“什麼?”

“你對你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沈北盯著他的視線一瞬也沒有離開。

“我沒什麼想法,我做的事情不是什麼好事,但我不會因為這個放棄我的計劃。”

孟頌漫不經心地將一張紙放在沈北的面前。

“看吧,這個人是我的下一個目標。”

沈北順著看過去,只見紙上寫了一個名字:餘志誠。

“什麼?為什麼是他?”沈北猛地抬頭向孟頌看去,他不敢相信孟頌會對餘志誠下手。

“只是說他是我的目標,但他的結果我沒法保證。”孟頌沒回答他的話。

不知為什麼,孟頌對沈北的反應非常滿意,甚至想加把火。

“這還多虧了你,讓我有了接觸他的機會。”

孟頌對沈北露出了一個他的標準的笑,但這個笑並沒有讓沈北放鬆下來,反而讓他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會是他?”沈北想到他前幾天那群小崽子的面孔,怒氣飆升,他不能接受自己最重要的人要對他的兵下手。

“你知道餘志誠的爺爺是誰嗎?”

誰能不知道餘志誠的爺爺,就算是林守城在他面前也要低著頭走路。

“所以呢?你要拿餘志誠要挾他?”

“你猜對了。”

孟頌盯著沈北的臉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一些表情,他不確定沈北會不會因此和他徹底翻臉。

“孟頌,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這件事情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像是對峙一樣沈北盯著孟頌,孟頌也像他那樣盯著他。沒一會兒孟頌從這場對峙中脫離出來,像是對他的行為失去了興趣一樣沒有再開口。

“隨便你。”說完孟頌抬腳走出了房間。

沈北看著孟頌離開的身影,他知道這是在對他下逐客令,今天以前對孟頌的所有了解和看法都像是一個黑影一樣模糊不清。或許他從未看清過孟頌,又或許孟頌刻意的在淡化自己以前在沈北心中的身影,讓他明白人都在改變,他也是。

沈北冷著臉去了訓練基地,他不能讓餘志誠被孟頌抓走。

如果說以前他對孟頌殺過人還保持懷疑態度,那麼現在他不敢保證孟頌會不會殺了餘志誠。

孟頌要用餘志誠來威脅餘家,那麼餘家肯定和當年孟家的事情有關,餘家肯定有人知道當年的真相。

如果孟頌真的用餘志誠去威脅餘家老爺子,餘家肯定不會坐視不管,事後餘家的人肯定不會放過孟頌。

所以無論怎樣他都不能讓孟頌的人把餘志誠帶走。

餘志誠被叫醒的時候還在睡大覺,同一個屋的室友鼾聲響徹天際,他像是已經習慣了一樣睡得還挺香,被沈北叫醒時雙眼呆滯。

沈北嗤笑了一聲,臭小子老子擔心你的安危,你卻在這裡睡得挺香,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氣的沈北給了他一巴掌。

剛被人叫醒又莫名其妙的捱了一巴掌,餘志誠以為沈北又在耍自己玩,瞪了他一眼就倒頭繼續睡。

沈北把他從床上拉起來,端著一杯水毫不留情的潑在他的臉上。

“你到底想幹什麼?”餘志誠瞪著他,被人這樣耍怒氣根本都壓不住。

“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了還在睡覺,死了都活該。”

餘志誠撓撓頭,還有點摸不清頭腦,壓下自己的脾氣皺著眉看著沈北。

“團長,出什麼事情了?”餘志誠的室友一臉沒睡醒的樣子看著沈北。

“你繼續睡你的,敵人只打他不打你。”

沈北一臉不耐煩地對那人說,說完又轉過頭來讓餘志誠趕緊收拾東西跟他走。

餘志誠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是聽沈北的收拾了一下東西跟著沈北走了。

餘志誠一路上懵的不行,雖然不知道沈北要把自己帶去哪裡,但他還是沒有反抗。

因為距離不近所以沈北還特意借了一輛車。

“團長,我們現在是要去奐州嗎?”看著路邊的景色越來越眼熟,餘志誠才開口。

“嗯。”沈北迴答之後又陷入了沉思,他想知道孟頌究竟想要什麼。

餘志誠看著沈北陷入沉默,他直覺有事情要發生。

奐州距離相鄰,但開車也要很久。餘家就在這邊,孟頌的老家也在這邊。

到了餘家時已經是後半夜了,憑著餘家少爺的臉一路暢通無阻進了餘家大院。

被人領著進了餘家的廳堂,沈北站在屋子中央等著主人的到來。

因為沈北沒坐下,即使這是自己家餘志誠也沒有隨性的坐下。

餘家老爺子從內屋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直愣愣的站在屋子中間的兩個大傻瓜。

“沈團長,坐坐坐,不必拘謹。”

餘老爺子和善的看著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夥,沒有什麼長輩的嚴厲。

“謝謝餘老爺,我今天來是有一些事情想向您瞭解一下,這麼晚來打擾也是沒有辦法。”

“出了什麼事情?”看沈北一臉嚴肅的樣子,餘培嶽心中湧上不好的預感。

“我得到訊息說有人要對餘志誠出手,這就是我這麼晚帶他來的原因。除此之外,我想了解一些其他事情,不知是否方便?”

沈北說完後認真的看著餘培嶽,他把他的誠意擺在明面上,不知道餘培嶽會不會同意。

餘培嶽盯著沈北,心中有了猜測。

“借一步說話。”

餘培嶽把沈北帶到書房裡,並讓其他人都離開了。

一箇中年人離開前還有些猶豫。

“老鍾,不用擔心。”

中年男子沒有再說什麼,離開房間的時候還關上了房門。

沈北見人都離開了鬆了口氣。

“你想知道什麼?”餘培嶽的腿站不了多久,進了書房就坐在了椅子上。

沈北把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組織好的語言說了出來。

“您是否知道孟家?”沈北認真的盯著餘培嶽的臉,怕錯過什麼。

果然,餘培嶽在聽到孟家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了惋惜的神色。

沈北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激動。

“孟家不該落得那種下場。”餘培嶽眸光暗淡了些,可見他對這孟家的惋惜。

“先生是否知道更多孟家的事情?能否告訴我?”沈北確定了餘培嶽對孟家的態度後徹底放下了心。

聽到那聲“先生”的時候,餘培嶽緩緩抬頭看向沈北。已經好久沒聽到孩子們叫他先生了。

“說這些之前我想先問清楚,你為什麼想知道孟家的事情?”

“我父親和孟先生是摯友,只是許久沒聯絡,直到孟家出事才瞭解一些情況。現在我想知道這件事情的真實情況,希望老先生能告訴我。”

餘培嶽激動地起身拉住沈北的手,把沈北拉到身邊的椅子旁,示意他坐下。

“我聽長遠說過他有一位摯友,長遠還說過等過幾年就回老家養老去,誰曾想落得如此下場,世事難料啊。”

餘培嶽雙目通紅,惋惜被命運安排的人們。

餘培嶽才學匪淺,是德高望重老先生,他年輕的時候教出了很多才子。孟長遠偶然和餘培嶽相識,兩人交情很好。在孟頌小的時候還受過餘培嶽的指導。

只是餘培嶽與孟頌緣分不夠,沒多久餘培嶽因為身體不好沒法再給孟頌授課。

餘志誠的伯伯也是個才華橫溢的文學家,而餘志誠的父親雖沒有文學天賦,卻非常有做生意的手段。

餘志誠的父親憑著自己的實力一手把餘家經營到現在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