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醫院的白色大樓很快出現在眼前,門口的LED屏滾動著“夜間急診通道”的字樣,門口的保安亭亮著一盞暖燈。

蘇月把電動車停在門口的停車區,指尖捏著手機核對了一遍地址……沒錯,就是這棟樓的三樓內科病房。

她鎖好車,轉身走進不遠處的水果店,店裡的冷氣撲面而來,混著西瓜和葡萄的清甜。

蘇月挑了一籃新鮮的水果,陽光玫瑰,紅心火龍果,還有幾個黃澄澄的橙子。

店員用透明的塑膠紙把果籃包好,繫上淺粉色的絲帶,遞到她手裡時,還帶著一點冰鎮後的涼意。

走進醫院大樓,消毒水的氣味瞬間裹住了她,比辦公室裡的粉筆灰刺鼻多了。

蘇月順著指示牌找到電梯,按下3鍵,電梯門緩緩關上時,能聽到外面護士臺傳來的輕聲對話。

“剛才路過的那個女孩好漂亮。”

“是呀!比很多女明星都要看。”

三樓的走廊很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腳步聲和病房裡的監護儀聲響。

蘇月按照鄭秋怡給的房號找到病房,還沒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吟。

她輕輕敲了敲門,裡面傳來王慧的聲音,“請進。”

推開門的瞬間,她先看到了病床上躺著的陳阿姨。

她臉色蒼白得像張紙,嘴唇沒有一點血色,眼睛閉著,眉頭卻緊緊皺著,雙手抓著被角。

陳阿姨的女兒王慧正坐在床邊,指尖覆在陳阿姨的手背上,看到蘇月進來,眼睛裡先是驚訝,隨即湧上一點暖意,“小月,你來了。”

“慧姐。”蘇月笑了笑,把果籃放在床頭櫃上,而後伸手輕輕碰了碰陳阿姨的手背……好涼,比一些冰鎮水果的涼意還刺骨。

她剛想說點什麼,陳阿姨突然睜開了眼睛,通紅的眼眶裡滿是驚恐,像是剛從噩夢裡逃出來,呼吸都有些急促。

“媽,你又做噩夢了?”王慧連忙握住陳阿姨的手,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陳阿姨轉過頭,目光落在王慧臉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給我……給我拿點安眠藥吧。”

“不行啊媽,醫生昨天還說,你最近吃安眠藥太多了,再吃會傷肝的……”王慧搖著頭,眼眶也紅了,“我再給你揉揉太陽穴,說不定能好點。”

陳阿姨長嘆一口氣,閉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眼淚,落在枕頭上,暈開一小片溼痕。

病房裡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監護儀滴滴的聲音,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鳴笛聲,氣氛沉得像塊石頭。

蘇月看著陳阿姨憔悴的樣子,心裡揪了一下……來之前鄭秋怡跟她說過,陳阿姨最近總做噩夢,睡不好覺,可她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她輕輕拉了拉陳阿姨的被角,聲音放得很柔,輕聲道,“陳阿姨,我來看你了。”

精神恍惚的陳阿姨慢慢睜開眼睛,這時她才注意到病房內還有其他人。

當陳阿姨看到蘇月時,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意,指尖輕輕搭在被角上。

“是小月啊,好久沒見了……最近學校的工作忙不忙?上次你跟我說,班裡有個學生特別調皮,現在聽話點了嗎?”

蘇月連忙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指尖掠過床頭櫃上的果籃,拿起一個橙子,“最近倒還行,早上忙上課,下午課少閒點。”

那個調皮的學生,現在乖多了,不久前月考還進步了十幾名呢。”

她一邊說,一邊用指腹輕輕蹭了蹭橙子的表皮,“我剛才在樓下買了點水果,你要吃嗎?吃的話我給你剝個橙子,補充點維生素。”

陳阿姨點了點頭,眼睛裡的驚恐漸漸淡了些,嘴角也微微向上揚了揚。

窗外的霓虹燈透過窗簾縫隙照進病房內,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一點微弱的光,蘇月的到來讓病房內沉重的氣氛緩解不少。

…………

遺蹟空間的天幕像被一塊浸了墨的灰布慢慢罩住,連最後一絲透進來的微光也被吞得乾淨。

腳下的凍土泛著青白色的冷意,踩上去能聽見冰層碎裂的細微“咯吱”聲,空氣中飄著湖泊特有的溼寒。

湖面上大塊的浮冰互相碰撞,發出“哐當哐當”的悶響,冰稜折射著昏暗的天光,像撒在水面的碎玻璃。

湖邊的礦坑旁,七八個挖礦人正彎腰收拾鎬頭,一陣冷風突然從西北方向捲來,帶著冰碴子刮在臉上,疼得人下意識縮起脖子。

有人慌忙裹緊身上的粗布外衣,手裡的鐵鎬“噹啷”一聲砸在地上。

陳撤直起身,抬手揉了揉凍得發僵的臉頰,指縫裡還沾著褐色的礦土。

他抬頭望向天空,眉頭不自覺地擰成一團……頭頂的雲層早已不是午後的深灰,而是像被墨汁反覆浸染過,有些地方沉得發黑,彷彿再往下壓一寸就要墜下來。

“看樣子要下大雨了,我們今天得停了。”

他的聲音裹在風裡,帶著點無奈的果斷,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裝靈石礦的布袋,布袋沉甸甸的。

“隊長,那邊好像打雷了。”不遠處的一個同伴突然喊道,他抬起右手,手指僵硬地指向西北角,因為冷,指節泛著青白。

眾人聞言紛紛放下手裡的活計,直起身往那個方向望。

漆黑的雲層裡,一道銀白色的電光突然劈開天幕,像一條發光的銀蛇,瞬間照亮了半邊天空,連湖面上的浮冰都被映得發亮。

幾秒鐘後,一陣悶響才裹在風裡傳過來,“轟隆隆”的,像遠處有人在敲一面破鼓,不真切,卻透著讓人發慌的寒意。

陳撤收回目光,喉結動了動,彎腰撿起地上的麻繩。

“今天先到這,把工具收利索,靈石礦袋都紮緊了。”

“好嘞。”眾人齊聲應著,動作麻利起來。

有人蹲下身,把散落在礦坑邊的靈石礦一顆顆撿進粗布袋子裡,靈石礦泛著淡淡的瑩光,照亮了他佈滿老繭的手指。

還有人把裝滿靈石礦的袋子拎起來,往肩上一扛,袋子墜得他身子微微一沉,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

袋子裡的靈石礦少說也有二三十斤,這趟收穫非常豐厚。

林立抬手用袖子蹭了蹭額頭的汗,汗水混著礦土,在他臉頰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

他剛把一塊靈石礦放進袋子,就看見陳撤從對面走過來,腳步踩在凍土上,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陳撤走到林立跟前,從腰間的布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袋子,手指捏著袋口轉了一圈,遞過來時手腕微抬,語氣帶著熟絡的誠懇。

“小兄弟,下午謝謝你用火球幫我們軟化地面,不然那片硬土得挖老半天。”

林立連忙抬手推了推陳撤的手,掌心對著他,“早上你都給過了,這就不用了。”

他說著,臉上掛著微笑,用火球軟化地面對他來說不過是抬手的事,之前收了一次靈石已經夠了,再收有點不好意思。

陳撤卻把袋子往林立手裡塞,手指按住他的手掌,不讓他推回來,臉上的笑容更濃了,眼角的細紋都擠了出來。

“那能一樣嗎?早上是東邊的礦點,下午換了西邊,兩處地方,就得兩份謝禮……你別推,再推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

他說著,還拍了拍林立的胳膊,力道不輕不重,透著不容拒絕的熱情。

林立看著陳撤眼裡的真誠,笑了笑,不再推脫,接過袋子捏了捏……能感覺到裡面靈石礦的稜角,硬邦邦的,帶著點微涼的觸感。

而後,林立對陳撤拱了拱手,“那我就多謝陳大哥了。”

陳撤見他收下,臉上的笑意更甚,剛要再說點什麼,一聲“轟隆”巨響突然炸開。

地面都跟著輕微震動了一下,湖面上的浮冰被震得晃了晃,有小塊冰碴“嘩啦”一聲掉進湖裡,濺起一圈細小的水花。

眾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有人手裡的水壺沒拿穩,“啪”地掉在地上,水灑了一地,很快就在凍土上結了層薄冰。

陳撤抬頭望向遠處的天空,雲層裡的電光越來越密,銀白色的光不斷劈開黑幕,雷鳴聲也越來越近,從之前的悶響變成了震耳欲聾的轟鳴,像是有無數面大鼓在頭頂敲。

他轉頭看向林立,眉頭微蹙,“看這架勢,是要下雷暴雨了。

你有落腳的地方嗎?沒有的話,跟我們去營地吧,就在前面那個小山包的山洞裡,能遮風避雨。”

林立搖了搖頭,語氣客氣又堅定,“多謝陳大哥好意,我有地方去,你放心。”

馬上就要回家了,家裡溫暖乾燥,比任何山洞都舒服。

陳撤點點頭,也不再多勸,又寒暄了兩句,便轉身往同伴那邊走,邊走邊喊,“都快點收拾,雨要來了。”

林立等陳撤走遠,找了個背風的岩石後面站著,手指解開剛收下的小袋子。

一些靈石礦滾進他掌心,靈石礦泛著柔和的瑩光,照亮了他的手掌。

他掂了掂,又數了數,不多不少,相當於二三十顆靈石……和早上那袋一樣。

再加上自己下午挖到的靈石礦,今天一共收穫的靈石礦差不多相當於三百顆靈石。

他心裡算了算,一顆靈石能換五萬塊錢,三百顆就是一千五百萬。

這個數讓林立嘴角忍不住上揚,眼神也亮了亮……就算在遺蹟空間挖礦很危險,有這樣的收穫,也值了。

心中念頭意動,靈石礦和身邊的工具瞬間消失不見。

把東西收進神秘小島,林立拍了拍空空的雙手,站起身,往遠處的草叢走去。

下午的溫度其實回升了不少,草叢上附著的冰晶早就化了,草葉上掛著些許水珠。

林立走進草叢,草葉順著他的褲腿拂過,有點癢,身後的腳步聲很快被風吹散,身影沒多久就被鬱鬱蔥蔥的草叢吞沒。

此時,挖礦的陳撤一行人已經回到了營地。

他們幾天前剛到這裡,就選了這個小山包,用鐵鎬在山體上鑿出了一個足夠所有人休息的山洞。

洞口用粗樹枝和乾草擋了一半,能擋住大部分風。

眾人把挖到的靈石礦搬進山洞,堆在角落,袋子摞得有半人高。

工具則放在洞口旁邊,鐵鎬、鐵鏟整齊地靠在巖壁上。

陳撤剛把自己的靈石礦袋放好,就聽見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呼呼的像異獸在嘶吼。

他走到洞口,往外一看……碗口粗的樹被風吹得彎下腰。

樹枝“咔嚓”一聲斷了,葉子漫天飛舞,有些小石子被風吹得打在巖壁上,發出噠噠的響。

他心裡一緊,轉身對眾人喊道,“都別歇著了,去周圍收集木材,不管幹溼,越多越好。”

“隊長,這都要下雨了,收集木材幹啥啊?”剛坐下的同伴有些疑惑地問道,他放下手裡的水壺,皺著眉頭往前湊了一步,撓了撓頭,眼神裡滿是不解。

陳撤走到他跟前,抬手指了指外面的天空,雲層已經黑得像墨,電光在裡面不停閃爍,雷鳴聲越來越近。

“這場雨不知道要下多久,萬一下三四天,沒木材生火取暖,我們就得凍著。

而且雨下大了可能引發洪水,到時候說不定得在山洞裡待上更久的時間,多準備點木材總沒錯。”

他說著,微微嘆了一口氣,眉頭皺得更緊……之前下雪的時候,他們在山洞裡生火取暖,喝著熱湯,倒也舒服,可暴雨不一樣,氾濫的洪水帶來的風險太大了。

眾人一聽,都明白了,紛紛站起身,拿起放在洞口的砍刀,快速往外面走去。

“呼……”

風太大了,每個人都得側身走,才能穩住腳步。

有人扛著粗樹枝往回走,樹枝太沉,壓得他肩膀往下沉,臉憋得通紅。

有人彎腰撿細樹枝,塞進懷裡,衣服都被樹枝掛破了個小口,露出裡面的棉絮。

還有人用繩子把木材捆起來,扛在肩上,腳步踉蹌著往山洞走,嘴裡還唸叨著,“這風也太大了,再大點兒,人都要被吹走了。”

沒過多久,一滴冰涼的雨點砸在了陳撤的臉上。

他剛走到洞口,想再叮囑眾人快點,緊接著,傾盆大雨就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