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掉一整瓶紅酒的林福樂,這一夜睡得很沉,一覺到天明。
很奇怪,今天並沒有人擦玻璃。
“難道塵霜消失了?”
林福樂起床望向窗外,並不是塵霜消失,而是下起了雨夾雪,因為空調的緣故,他並沒有感覺到寒冷。
“老頭應該沒錢了吧!”
林福樂呢喃一句。
七年裡,他為父親買過一套兩室的房和一輛小二十萬的車,最後都因還賭債給賣掉了。
雖然他看不起父親,但每月一號都會按時轉五千塊錢去他賬戶。
畢竟親人都是有今生沒來世,湊一起了就好好珍惜。
為了不影響自己的事業,他同父親切斷了聯絡。
唯一的聯絡方式是一個副卡號,並且不會每天暢通,而是隔三差五,空閒下來的時候才開機看一眼。
四十多歲的男人,依舊處於壯年階段,就算人再平庸,只要稍微約束一下自己,戒掉不良嗜好,每月五千再稍微掙點,過得都跟小老闆一樣光鮮。
林福樂也不知道,自己那倒黴爹,何時才會醒悟。
正當開啟微信,要轉錢金額還差一個零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算了,還是見上一面吧!很久沒見了,帶他做個體檢,順便幫他補半年房租。”
林福樂覺得,做體檢是很有必要的,因為他的爺爺奶奶,就是因為在鄉下,交通不方便,加上那時候沒錢,才突發腦溢血去世。
還有一個原因,今天是母親的忌日,希望一同看望母親。
體檢一下,也讓自己心安一些。
林福樂開啟手機,看到一個父親的未接電話,順著撥打過去。
“喂,”電話那頭,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聲音。
林福樂一愣,心想可以啊!這老頭許久不見,家中居然添新人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女子接下來的話,差點讓他手機沒拿穩,掉落到地上。
“你好,你是逝者的家屬林福樂吧!這裡是第五人民醫院。”
林福樂慌了神,心一跳空落落的,愣了十幾秒,才說道:“對,我是林福樂。”
“你呀!也太粗心大意了,你父親昨晚因中蛇毒,導致心力衰竭,於凌晨失去生命特徵。”
“中蛇毒?”林福樂看了一眼未接電話的時間,是10點39分,按照蛇毒病發推算,這個時間很有可能是求救的黃金時間,嗡的一下,他腦袋炸了。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初冬時節蛇已經冬眠,怎麼會......”
林福樂努力的想,語速飛快的說著,他試圖推斷出一些他殺的可能。
“這就不知道了,本來你父親這個年紀屬於壯年,身體強健的話,救活是沒什麼問題的,但他太虛弱了,又有低血糖,所以我們已經盡力了。”
女人把大概病因闡述清楚,然後繼續說道:
“總之,請您儘快來醫院,把逝者的遺體領回去,湊一湊錢,順便把搶救的費用補交一下。”
湊一湊錢?在外人看來,他父親就是一個窮酸撂倒的叫花子,可在林福樂看來,心中的負罪感,莫然的開始減輕。
“好,好的。”
結束通話電話,林福樂突然像是瘋了一樣,把手機砸在地上,然後一腳踢在茶几上,桌上的東西散落,一些玻璃用品摔落,哐啷啷的散落一地。
“賭,你就知道賭,最後連命都沒了。”
他想起上半年見父親時的窘迫模樣,不修邊幅,衣服不知是從那個垃圾堆撿來套在身上的。
其實他早就該想明白,爛泥始終扶不上牆的道理。
坐在沙發上沉默良久,揉了揉僵硬的臉頰,簡單洗漱後,穿上羽絨服,拿起另一個手機和車鑰匙出了門。
走到負一樓車庫,林福樂打通了助理的電話。
“米琪,你叫上小張來一趟名苑小區。”
助理米琪聽到老闆聲音不對勁,神色微動,關切道:“老闆您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需不需要叫醫生。”
“不需要,我現在就要去醫院,突然不想開車了,讓小張過來開車,有一些事兒,我們在車上說。”
林福樂還是耐心的說明情況。
“好的老闆。”
二十分鐘後,一男一女下車,男人打著雨傘,女子手拿平板站在名苑小區門口。
男人年輕,約三十五六的樣子,身穿黑色西裝,乾淨整潔稜角分明。
女子明眸皓齒,長相甜美,內穿白寸衫,職業黑短裙配絲襪,玉足是小腳高跟鞋,外穿粉色風衣,領口被一對酥胸微微撐開,從側面看走起路來上下晃動盪漾不止。
一男一女走得很快進入電梯,來到負一樓林福樂的停車位前。
“米琪小張快上車,”林福樂催促道。
小張知道自己是來開車的,很自然的坐到駕駛位置,米琪則是跟著林福樂坐到後排。
小張直接啟動引擎,開著車出小區進入主幹道。
米琪略微觀察林福樂問道:“老闆去哪所醫院。”
“第五人民醫院。”
“米琪,查一下距離最近的喪葬服務中心吧!”
林福樂面無表情的說道。
米琪倒是沒什麼感覺,平時林福樂在辦公室就這個樣子,屬於高冷痞帥型的男人。
“老闆請節哀。”
“結不結哀無所謂了,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自己作,誰也救不了誰,從簡吧!”
林福樂家這一脈,算是敗光了,母親二十多歲就去了,父親四十多,爺爺奶奶也沒超過到六十。人丁不旺,隔三五年就有人走,還真是祖墳冒青煙,全家短命相啊!
一般先祖後事,都是要搭靈堂守靈和做法事超度的,做這些事兒,說得直白一些,都是給後人看的。
可林福樂一家子,自爺爺輩兒下來三代單傳,也只剩自己這口子人了,還能辦給誰看。
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好的老闆!”
林福樂下達指令後,米琪就開始聯絡起來。
最後,一條龍服務下來,途中籤了幾個字,幾萬塊錢就搞定了,中途沒有離別,更沒有傷感,平平淡淡的過了,只是骨灰盒入公墓的時候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