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菱。”

被叫了一聲名字,元菱抬頭看他,卻見他平日裡冷硬堅毅的面龐上染上了幾抹柔情。

鐵血將軍的幾分柔情,彌足珍貴。

“你母親於你不義,可我不會,日後你入我秦王府,就是我的人。”

蕭鴻煊說的這番話,少見的動了真心。

邊境不穩,百姓受難。

他往年征戰沙場,實在沒有精力分給後院女子,所以秦王府的後院空空如也。

之前太后和皇上憐惜他孤身一人,特賜了幾名身嬌體軟的貌美女子侍奉他。

可他看了,只覺得心煩。

他的圖紙還沒有看完,行軍路線還沒有敲定,根本沒有時間去應付這些女子,便隨意尋了理由打發了。

宮裡的二位見他如此,也不勉強。

可他那一夜見了元菱,不知為何,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後又忍不住救下了她。

將她抱起後,這才發現她竟這麼輕,像一根羽毛似的。

她醒來後見到自己時慌張如小鹿的模樣,生動鮮活,明媚如春日嬌花,讓他再次忍不住多送了她一程。

本以為到此為止了,可誰知她竟是崔家的嫡女。

他前幾日派手下暗衛使美人計引誘了崔皓晨,分散崔家的注意力。

那具所謂的屍體也是千刃他們提前部署好,從牢獄裡搬出的一具屍體。

本是想借此機會敲打崔家,提些要求。

可沒想到田氏他們竟心狠如斯,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送來了。

但也正合他意。

“半月後,你隨我回京。”

他不喜歡自己內心不受控制的情況,元菱又是引發這種情況的源頭。

但天意如此,他也淡然接受。

元菱聽他這麼說,用力把眼中的淚抑住,聲音悶悶地應了一聲好。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頭髮又被眼前的男人摸了摸,元菱抬頭看他,眼眶鼻頭通紅,無意識地抽了抽鼻子。

像一隻撒嬌的小狸奴。

真的很可愛。

蕭鴻煊淡定地收回手,語氣平淡道:“有什麼想要的嗎?”

聽到這話,元菱認真思考了一瞬,而後小心翼翼道:“王爺,民女想吃禮記的荷花酥。”

她平日裡只給崔芙蓉買過,荷花酥太貴了,她不捨得自己買來吃。

可她快要走了,日後去了京城就再也吃不到了。

“好,我讓觀紹給你買。”

而後他又說道:“日後說‘我’就好了,不用顧忌太多。”

“好。”

小姑娘俏生生的立在他身前,臉上還有些嬰兒肥,乖乖應好的模樣,簡直讓人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蕭鴻煊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轉身走了。

走到門前,衣袖卻突然被一隻白白嫩嫩的手抓住,身後傳來一道聲音:“王爺,上一次……多謝您了。”

“無事。”

蕭鴻煊走後不久,觀紹來給她送了幾箱衣裳,她開啟看了看,入眼全是鮮亮明媚的顏色。

水紅色、妃色、粉色、湖綠色……

她很久沒穿過了。

之前她的衣服就兩三件,顏色又素淨,整日換著穿,都被洗的發白了。

田氏她們看到後,也只會嫌棄地瞥上一眼,或是當做沒看見。

除了祖父,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她買衣服。

……

晚飯元菱吃了雞肉粥,用母雞湯熬製,加了細米粉、松子肉,裡面還放了些蔥姜去腥提味,味道鮮美,入口滑潤。

還配了用雞湯、蘑菇煨爛的烏魚蛋,另加一碟爽口小菜。

這頓飯吃的她格外滿足,臨睡前迷迷糊糊的想:或許被送到秦王府在某方面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這一覺,元菱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起來後精神氣十足。

門外的丫鬟察覺到了元菱起身的動靜,輕輕敲了敲門,得到她的回應後,端著銅盆和錦帕進來為她梳洗。

待元菱梳洗完,又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飯,在海棠塢的小院子裡走了幾圈消過食後,就坐在羅漢榻上看她隨手從架子上抽出來的一本遊記。

畢竟這宅子裡的環境佈局實在陌生,萬一她再迷路了怎麼辦。

那名丫鬟叫紅玉,是昨日下午觀紹帶來的,至於之前的半煙芷荷,自那日被千刃帶走後便沒了訊息,但她也不關心。

這期間觀紹又來了一趟,說秦王殿下今日晚上會來海棠塢與她一起用膳。

順帶給了她一包還溫熱的荷花酥。

元菱知道後,抿了抿唇,應了聲好。

她現在還是不知道到底要如何面對蕭鴻煊。

蕭鴻煊是秦王殿下,當今聖上的胞弟,又是大梁朝的戰神王爺,身份尊貴無匹,若是放在之前,元菱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會與這樣的人扯上關係。

如果說前些時日的蕭大哥讓她心頭觸動,現在的秦王殿下則讓她整個人都拘束不已。

可他救了自己一命,卻是實實在在的,她心頭感激,但不知要如何報答。

更何況,自己如今已經成了他的人……

另一邊的蕭鴻煊,並不知道元菱糾結的心情。

他看著千刃帶回來的賬本,內心的怒火越來越盛。

不多時,賬本被“啪—!”的一聲大力合上,蕭鴻煊壓抑著怒火道:“怪不得江寧的賦稅交的越來越少,原來都進了他葛自明的口袋!”

尤其是江寧前年洪災,朝廷撥了兩百萬兩銀子,四分賑災,六分修壩建橋,沒想到真正用在百姓身上的錢十不存一,幾乎全被葛自明和世家瓜分完了。

“好一個官官相護,官商勾結!”

千刃在一旁看到主子發怒的模樣,連忙跪地道:“主子息怒。”

蕭鴻煊竭力平息怒火,隨後把賬本放到箱子裡,貼好封條,對千刃道:“儘快將這些賬本送入京城,千刃,你親自護送。”

“遵命。”

江寧地理位置優越,一直是大梁朝的“糧倉”之一。

這葛自明任江寧知府以來,胃口越來越大,仗著自己有個丞相岳丈,行事也越發大膽。

蕭鴻煊倒是要看看,這次,他那丞相岳丈還能不能保得住他。

從書房出來,天邊已經出現一縷暮色。

他微微眯了眯眼,也不知元菱此時在幹什麼。

她膽子小,剛來到他這兒,估計還不適應,昨日還紅著一雙眼睛問他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既然入了他秦王府,自然就是他的人。

她年紀也小,似乎還沒有及笈,他要多上點心。

也不知今日想起他了沒有。

想到她那雙似乎時刻都含著盈盈水光的媚眼,蕭鴻煊加快了腳上的速度。

身後的觀紹有些疑惑,費力地跟上自家王爺的步子。

為什麼王爺突然走的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