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不足二百人,於匪徒集結完畢之前,立了人牆。
一把把手中刀印著熱陽,對準敵寇。
匪徒兇猛,一小隊人騎著馬橫衝進人群,聞人景瞅準領頭馬,在交匯之際立刀飛身欺上。
那領頭人心裡不怵,提刀去擋,被聞人景衝擊的力道佔了下風,二人齊齊落馬,領頭人心下一驚,才有了興趣說話。
“身手不錯啊,副總兵!”話間挑刀欲取聞人景命門。
聞人景咧嘴一笑,並未放在心上,一腳踢開刀,以牙還牙挑刀過去。
“不錯?夠不夠拿你?”
那人身手極好,不知從哪兒借的力,退滑十步遠,起了身接著砍過來。
二人焦灼在一處,分不出上下。
押運軍圍著物資,一直受侵襲,一個不小心便是腹背受敵。
只要能夠堅持到多爾蒙帶軍折返回來,便能化險為夷,度過此關。
匪徒也很陰險,派了一隊弓箭手在後面放冷箭,明刀易躲,暗箭難防,能夠以一當十的人畢竟在少數。
聞人景被領頭人一腳踹在馬車上的時候,押運軍已經被暗箭放倒好些人了,就算想要抽空給暗衛發訊號,也抽不出空擋來。
聞人景實在砸的太重,沈臨熙就算想要忽視也做不到,揭開車簾子正好見了這副鬼模樣。
領頭人借了力,幾個踏步就要取聞人景項上人頭。
沈臨熙皺著眉,抬起胳膊發射了一顆火弩彈,中了那領頭人胸口,當場炸了血花,聞人景瞅準空子,跟上去,改用刀背劈暈了領頭人,吹了幾聲哨子放了信去,馬上提刀又進了戰局。
沈臨熙剛縮回馬車,便有一支冷箭擦著他的面頰射進車內的木壁上。
對於這種情況,沈臨熙眼眉都未眨,甚至未動分毫,只是擦拭去臉上的的血跡,刻下了紅痕。
刀槍劍戟的聲音遍地都是,不知道是誰丟了一把火在車隊裡,不多時漫起黑煙來,像是誰家灶臺生錯了火,順著煙囪一路爬上去,墨煙滾滾濤濤,實在嚇人。
煙霧順著風吹進馬車,沈臨熙下意識覺得這並不是好兆頭,再不管其他的,下了車見四處都是血光,只能縮脖朝煙霧起始處慢慢挪步子。
沈臨熙走近,瞧著糧車上生的火,心下都薄涼了幾分。
此時金石碰撞聲響起,沈臨熙只覺得離自己耳朵極近,轉頭去看,地上儼然掉落了兩支箭……
顧不上多想,三下五除二的將著火的蓋布扯開,褪了衣將糧袋上的火撲滅,又趕到下一輛糧車去……
慢慢的,押運軍也因為這不知何處加入戰場的冷箭,轉劣為優。
緊接著,多爾蒙一行的鐵騎聲終於也近了。
匪徒們有專門把風的,此時報了信,儼然不準備再劫掠,不知何處響了哨聲,正欲如潮水退離而去。
聞人景並不準備放過這些匪黨,拖著傷臂騎了馬追去。
沈臨熙看在眼裡,想叫他先退回來,但人已經飛奔出去了。
多爾蒙帶軍趕到,只見了聞人景的馬屁股,當下率人盡數追去。
沈臨熙第一時間就是找竹林,他跟聞人景之間有暗號暗語,表明意思了之後,應該會回來。
竹林倒是一點不擔心,淡淡然瞧了一眼,打了一頓手勢。
十三從旁做了翻譯,說道,“沒事,放心。”
沈臨熙對此十分不滿,發了怒意,“你學的倒挺快?這些日子跟著竹林都學了什麼?”
十三低下頭不敢言語,作為心腹,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生氣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自己會了暗語,就有窺探聞人景秘密的機會,而他……還未得其法門。
沈臨熙冷了幾分,連帶著教訓了竹林,“我不管你是做屬下還是做奴僕的,埋由一帶不簡單,恐調虎離山,現在物資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告訴聞人景,立刻帶人回來上路,否則以後不用見我了。”
說罷甩了袖子,去安排傷員與清點物資了。
竹林覺得沈臨熙這份擔憂實在多餘,但聞人景說過,這位的話也要聽……
無奈只得拿了竹哨出來,吹了好長一段,只是不大連貫,根本沒有什麼押韻折轉的規律,叫人聽了難受,這幕自然被沈臨熙全然看在眼裡,不自覺的從腰間摸出那個吊了穗的竹哨來摩挲,若有所思。
可聞人景像極了不聽話的黃口小兒,哨聲傳去千萬裡也拽不回人來。
沈臨熙本打算叫人回來,馬上前往下一處驛站,好安排好傷員歇下養傷,叫他們擇日自行回京去,可隨著太陽馬上要落下去,怕是趕不到鳳凰湖驛站了,這一路上月黑風高,宿在野地裡,實在不夠安全。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一群馬匪四五十人,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喊著叫著圍著這群病殘打著圈。
人手一把馬刀,嘴裡哼著不知哪裡的調調,盡是股奸計得逞的嘴臉,調一個比一個唱的高,將人逼著攢在一處,
為首的人看著黝黑粗狂,胡亂的綁了個髮髻,略微不修邊幅,臉上倒是乾淨,此人名李應,是埋由盜匪窩橘子周窩的窩頭,到了後頭一個就看到了位極為俊美的男子,不禁下了馬想要去撩撥。
李應拿著寬刀想要近前,十三和竹林出身擋在前頭,以兇狠作為警告。
李應招招手,叫了個八尺高,一尺寬的大漢,那手都有平常人兩張臉大,腿比腰粗,駭人得很,給了十三和竹林輕飄飄兩巴掌,便將二人扇飛幾丈遠。
沈臨熙心下訝然,眼皮微垂思考對策,心下早就將聞人景家宗祠的牌位問候了個遍。
正想著,李應舉著刀,用刀尖將美人的下巴一抵,叫他抬起頭來,不禁感嘆,“好一個俊秀白麵,如今這大梁竟然用了你們這些花架子來當官嗎?”
可沈臨熙自被強者抬起頭來,眼皮但凡稍動動,都叫李應心癢難耐多一分。
“好一個妖精呀~”李應咧嘴笑了聲,“今日我橘子周劫了這批物資,也能當土財主了,不如你跟我回去,做我胯下奴,我這般血氣方剛,叫你欲仙欲死的法子數不勝數,再許你餘生富足,不比當官強?”
沈臨熙抬起眼皮,眼眸微動,“李大當家,你從小也算是苦出身,吃遍了世間疾苦落草做了寇,理應知民生不易,這一批乃是黃河延水賑災物資,你當真劫得?”
“什麼?”李應吃了一驚,拽了個瘦弱書生到近前,“你不是說這是朝廷送往東關的慰問物資嗎?怎麼變成了賑災物資?”
那書生皺著眉,湊到李應耳畔不知吹了什麼風,哄得李應一時間失了魂,才想起來其他關注點,捏著沈臨熙的下巴問,“這些你不用同我說,我且問你,你如何知道我姓名的?”
沈臨熙見抒情行不通了,轉過眼有意無意掃著剛才的書生,這麼做就是打定李應是個蠢得,故意賣個破綻,叫他懷疑那書生去。
果真那李應是個自作聰明的,眯著眼打量了沈臨熙好一會兒,然後緩緩轉頭瞧了一會兒剛才那書生,又轉過頭來,“阿升可是我們窩的男寵,怎麼?你也想玩玩?”
沈臨熙皺著眉頭像瞧傻子一般瞧著李應,無言以對,心想:怕不是個開不了竅的蠢貨?
李應被看著,笑的更加張狂,“依我看,他連你腳指頭都比不上,跟我回窩後,伺候我一個就夠了。”
說完拽著美人胳膊直接要將人拖上馬,大手一招,“將東西帶走,人一個不留!”
沈臨熙被綁了手腳打橫扣在馬背上,冷著眼見一個馬匪提了刀對準最近的傷員就要下刀,下一刻血光大盛,卻不是押運軍士的血。
而是剛才無名馬匪被箭射了對穿,聞人景和多爾蒙率眾從密林中衝出,押運軍和匪徒對調了位置,成了匪徒的物資保衛戰。
其實在竹林的哨聲傳進耳時,聞人景便沒再追,轉而折了回來,但是又覺聞人景說的“調虎離山”不無道理,便與多爾蒙一起埋伏在林中,當了一回漁翁。
直到在遠處看見沈臨熙要被擄走,實在忍無可忍,便發了一響穿雲箭。
多爾蒙的手下大多彪悍,與苟禹手下的酒囊飯袋不同,比之勇猛了太多,明刀暗箭摻雜在一起,這四五十人的馬匪都不夠塞牙縫的。
唯有一個身高八尺的大漢,被二三十人圍著,對天大吼了一聲,在場上橫衝直撞,好生麻煩。
而此時的李應甚至自己中了計,一眼都不帶多的,馱著沈臨熙就跑。
聞人景左看看右看看,從懷裡取出了一小包粉紅色粉末,這是永珍新研究的毒藥,聽他說是可以叫人疲軟無力的藥。
聞人景也不多想,借力飛身至巨汗箭頭,將那粉色藥粉盡數撒在他臉上,留下一句‘竹林,交給你了。’,然後人已經搶了馬匪的馬,追了上去。
多爾蒙見狀,不知該不該追上去。
竹林在旁打了手勢,多爾蒙看不懂。
十三湊上來翻成話,“沒事,放心。”翻完之後才說自要說的話,“先將這群馬匪解決掉再說吧。”
多爾蒙只能去與馬匪纏鬥在一處。
這李應一路馱著認定得‘壓寨夫人’,半刻不停一路衝著官道過了埋由山谷,往東南方的山索去。
聞人景騎得也不是自己的馬,也不心疼,拔了髮簪直戳馬屁股,這馬是被一路折磨著狂奔,很快就追上李應。
拐入山索後,李應向後撒了一把粉末狀的東西,聞人景反應很快,當即屏息,待穿過粉霧,又拿簪子戳了馬屁,不,是將整個簪子插了進去。
馬兒嘶吼著再次提取,追上李應後,聞人景棄馬撲身,將李應連帶著沈臨熙都撲下了馬,李應還好,滾兩圈站穩了身子,可沈臨熙不太好,束手束腳的翻滾了好多圈,還摔到了樹樁上,正碰到屁股上,舊傷還沒好利索,這下估計連著菊花蕊都炸開了。
聞人景哪有時間管那個,提了聞西刀與李應打在一處,不想那李應不但是個莽夫,還是個花拳繡腿的,沒幾招便被打的求饒。
聞人景冷著眼拽過李應的右手,“就是這隻手,碰了他?”
李應瞧了眼沈臨熙,再看看眼前的殺神,哪裡敢承認,連忙否認,“大人,誤會,我沒碰他!真的沒碰!”
聞人景現在怒火極盛,直接將李應的雙手掰折了,拖拽到沈臨熙身邊,聲音沙冷的問,“他剛才哪隻手碰你的?”
沈臨熙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夠平了,也被這冷言問虛了,老實回了,“右手。”
聞人景快刀斬亂麻,李應登時抱著手臂到處滾,痛苦的喊叫著,斷手就躺在旁邊,聞人景極度嫌棄的將斷手踢走,不知踢去了哪裡。
做完之後,聞人景拿了玄帕,在沈臨熙臉上胡亂的抹了半天,沈臨熙剛要說什麼,聞人景就提前呵斥打斷,“閉嘴!”
沈臨熙,“……”這是又發什麼瘋?
這白嫩的臉被擦得泛紅,聞人景怕是覺得再擦臉就要被擦爛,才去解開了繩子,將這繩子換到了李應的身上。
“竹哨呢?”聞人景伸手去要。
沈臨熙從懷裡摸出,遞過去。
見竹哨上紅穗,精緻的很,穗比哨貴,聞人景頓時消了一點點氣,嘴巴慢慢抵上哨子,吹了好大一段……,還哨時,沈臨熙沒接了。
誰還沒點脾氣?
聞人景的氣也只是消了一點,忽略掉沈臨熙微不足道的脾氣,將竹哨塞回他懷裡。
沈臨熙與別人又不太一樣,貫會將情緒藏起來,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所以淡淡然的問道,“怎麼了,什麼事叫你生了這麼大的氣?”
“你還好意思問?”聞人景狠言狠語的,“你是沒長手沒長腳嗎,又不是不會武功,他碰你你就讓他碰,他綁你你就任他綁,他要綁你回寨子裡……,你……,你難道也要從了不成,不知道反抗嗎?就這麼由著他帶你走?”
沈臨熙沒想到這怒氣是這麼來的,便想著解釋,“他們裡有一個壯漢,我就算打得過李應,也打不過那個人,到時候若因此丟了命……,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