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積了火氣,怕楊貴妃與張貴人一般藏了毒藥,乾脆將人衣服扒光,像豬肉一般吊起來,然後拔了她八顆牙齒。
沈臨熙到的時候就看見的這一幕,白了十三一眼,讓他把人放下來,褪去自己的外衣給楊貴妃披上。
“張貴人招了。”沈臨熙倒了碗水給她,“小福子已經找到了。”
說完十三就提留著個穿著布衣的人兒在刑房外。
“他說所有事情全都是聽你派遣。”沈臨熙湊到耳邊,“我已經替你打死了他。順便還幫你調查了到了一些事,你與二皇子所生的孩子,已經被他親手掐死了,看著也不過七八歲,那時候先帝還未薨逝吧!”
楊貴妃腫著一張豬臉,眼睛猩紅的看著沈臨熙,只想要吃了他。
“你不信是吧!”沈臨熙取出一塊玉佩推了過去。
楊貴妃的眼淚掉落在玉佩之上,手慢慢的去拿玉佩。
昭文帝與楊貴妃的二公主夭折後,已是上了年紀,很少召見,後在明德湖投湖自盡時逢二皇子景暄搭救,謝禮回禮一時間沒停,一來二去見得多了,搭上了眼,沒出幾個月便懷了孕,一把年紀了還要設法子,用歡宜香也要再讓昭文帝臨幸,他到死都以為自己是老來得子。
慎兒不過七八歲,孩子最是純淨,可太后垂簾聽政之後不喜他,三言兩語逼著楊貴妃送慎兒走,總以為這是景暄的親生子,總是能好好待慎兒,虎毒尚且不食子,沒想到竟是被他親手掐死了。
楊貴妃把玉佩當做孩童,貼在自己臉上,嘴裡深情叫著,“慎兒……”
這玉佩是她誕下慎兒後,跟景暄求來的,明面上孩子是小皇子,是景暄的弟弟,可事實卻讓人瞠目結舌,景暄根本不想認這個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兒子的嬰兒,耐不住楊貴妃三翻四次的求,只能隨手丟了塊玉佩給她。
連一塊玉佩都給的不情不願,楊貴妃開始恨自己堅持生下這個孩子,也恨景暄不認這個孩子。
“你知道這麼多,他竟然還留著你。”楊貴妃緊緊抱著玉佩,“你這麼做可對得起他?”
沈臨熙只當沒聽見,將早就備好的紙筆拿出來,“貴妃,沈某做事不為哪個人,只為家國天下。二皇子與你謀過什麼事,你寫下來,沈某答應你,盡力保全楊府臺,若紙上的東西做不得真,沈某也會盡力讓楊家九族盡下黃泉。”
“你看看我,做出這種事來還滿嘴的家國天下,真是笑話!”楊貴妃勉強笑了笑,攏了攏衣衫,“沈大人真是好手段。”
雖是這麼說,但她還是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下這些罪證。
沈臨熙拿了一顆「承歡」來放在桌上,“沈某會差人將貴妃娘娘的骨灰送回賀州。”
沈臨熙的目的達到了,沒有必要在這兒浪費時間,留著楊貴妃自裡抹眼淚兒。
十三瞧著楊貴妃寫完吃了「承歡」,仔細收起這一沓紙,再將刑房外的屍體踢了兩腳,“別躺了,起來幹活。”
那人利索起身,招手又叫來一個人,準備去搬楊貴妃的屍身。
“燒剩的骨灰送往賀州。”十三拿出一封信給他,“信裡下了劇毒,若路上遇見什麼意外,你知道怎麼做。”
牢房之外,天邊泛了魚肚白,沈臨熙一夜未睡,眼睛充了紅,回到院子坐在外頭的桌旁休息。
撐著頭快眯著的時候,十三端著藥過來。
“大人,按您的吩咐,加了微量天仙子(蒙汗藥草)。”十三猶豫片刻,“這副藥本身就足了量,又加了料,身體要緊啊大人!何必如此呢!?”
沈臨熙冷著瞧了一眼,嫌他話多,“人找到了?”
十三點點頭,“找到了,咱們的人盯得緊,此人很謹慎,混入了一個商隊,在南街巷子客家別院躲著,二皇子那邊也派出人了,再不快點就問不出什麼了。”
沈臨熙起身走向屋子,走路都有點飄,就這麼點兒路,腳下都有千斤重。
開啟門的時候,聞人景頭上發著汗,想來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只是稍微碰了碰他,整個人就猛然起身,手下摸了刀就沖人砍過來。
十三反應夠快,幾步上前,將刀攔下,砍在了柱子上。
聞人景此時眼神兇狠的要命,看了沈臨熙好一會兒才認清來人。
沈臨熙紅著眼睛看看近在咫尺的寒光,口鼻裡噴出一股氣,抬手捏住刀刃推開。
“抱歉。”,聞人景趕忙將刀收回刀鞘,“你忙活了一夜?”
沈臨熙嗯了一聲,“一人一次,你倒是一點兒不吃虧。”
聞人景揭開旁邊的水桶,舀了瓢水倒盆裡,隨意抹了把臉,“什麼事!”
“小福子找著了。”沈臨熙打了個哈欠,“我的人行動起來顧不上我,有勞聞人兄護我一程。”
“你們這行動夠快的,一晚上就找著人了。”聞人景欽佩道。
沈臨熙趕時間,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徑直出屋。
十三已經叫人備了快馬,三人出了刑部就往南街巷子趕。
清晨沒什麼人,馬蹄聲格外響亮,起的風都能吹到三條街外。
趕到南街巷子外後,馬就進不去了,十七八個人穿著刑部的官衣,在巷子外跪作兩排,有規律的很。
十三從懷裡掏出一張畫像來,給這些人看過,隨著一聲令下,帶著烏泱泱一群人湧入了巷子。
裡面道路窄小縱橫,多餘的人進去不做事也是累贅。
沈臨熙站在巷外等得暈了頭,身子顛三倒四,吹個風都能跟著跑了。
“拿個人這麼急做什麼?難不成有人搶你的不成?”聞人景靠近點頂著他,“就你這身子骨,是怎麼差遣得動這些人的?”
沈臨熙揉揉眼睛,盡力撐著,不想說話浪費精力。
半個時辰後,十三從巷子裡出來,帶著二人去客家別院問話。
七拐八拐的進了別院,六個商人打扮的人正被綁了丟在院中,沈臨熙和聞人景略過這些人,跟著十三進了最裡頭的屋子。
屋裡也綁了一個商隊打扮的人,掀開帽子後看清樣貌,此人頗為白淨,那撇山羊鬍子格外扎眼,看出來不是正經商人,真是逃亡在外的小福子。
十三取了他嘴裡的布條,用手在嘴裡攪了半天,掏出個小藥丸丟在地上,順手撕掉了山羊鬍,去門外放風了。
“你們是刑部的人。”小福子一開口就是公鴨嗓,聽來就是宦官。
沈臨熙向後看了眼,退後兩步坐上長凳,靠在桌上,“我是二皇子派來的人,來滅你的口。”
聞人景在一旁瞥了一眼,這話真是張嘴就來,又看向宦官。
宦官不可置信的摔倒在地上,吞了吞口水,“你……刑部竟也……”
“我知道你是二皇子安插在明德宮的眼線,我想要你手裡能夠拿捏他的把柄,說出來,我助你離開京城,再送你南方的一所院子和足數錢銀,夠你後半輩子了。”沈臨熙有氣無力,說兩句話便喘個不停。
自楊貴妃和張貴人被抓到刑部去,小福子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尤其是二皇子,是第一個要他小命的。
人都想要活著,小福子也不例外,花光了盡數財產,買通了不少人才連夜出的皇城,如今有人許他後半輩子平安,無有不依,正高興的想要全部講出來的時候,門外傳來丁零當啷的金石聲和東西插進木頭的聲音,像是有千萬之劍從天而降。
兩支冷箭透著寒光穿過窗戶,一支直接射穿了小福子的頭顱,一支朝沈臨熙面門而來。
“小心!”聞人景抽出刀來,用力破空劈下,箭斷成兩截掉在地上。
怕還有冷箭入屋,聞人景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腳將門踢開。
屋外箭矢掉了滿地,刑部有兩人中箭倒在地上,其他人橫著刀警戒四周,可憐了那幾個被綁的商人,各個身上插了好幾支箭,怕是沒活路了。
四周除了連綿的屋頂,看不了任何人,這箭是從四面八方來,卻不知具體從何處射出來的。
警戒了一刻多鐘,沒了動靜。
十三收了刀,突然想起什麼,趕忙往屋裡趕,“大人!”
聞人景就在門口,聞著聲向後看,就見沈臨熙搖搖晃晃的身體沒了支撐,就要栽到地上。
幸而眼疾手快,聞人景上前去接住了人,因為搞不清楚狀況,只能將人抱起往門外趕。
出了巷子,聞人景將人丟上馬,然後一腳跨上去,趕著馬就跑。
十三追出來生怕這馬把人癲出毛病來,緊著追了上去。
南街巷子離聞人府不遠,聞人景一踏進院子就叫李管家請大夫去。
將人放好後,十三留在屋內照顧人,聞人景則去外面等大夫。
白穆忙活了一夜剛回來,看外頭綁了兩匹馬,知道是來了客,卻不想是在臥房的院裡。
“少主,你昨夜帶誰家姑娘來了嗎!?”
聞人景倒吸一口氣,一腳踹過去踹了個空,“我遲早拔了你這舌頭,胡說什麼?”
白穆撓撓頭,“那怎麼兩匹馬,還在你這院兒裡,也不能都怪在我這張嘴上。”
聞人景不想與他貧嘴,撐了撐腰等到李管家將大夫引進屋子。
“還說不是!”白穆咂咂舌,“咱家少主勇猛無雙,這大夫都來了,這你不負責?”
聞人景實在忍不住,隨腳踢了塊兒石頭過去,砸的白穆不疼不癢。
“白銀折了票託暗線送走了,依你說的,還帶了封詢問騰衝的信回去。”白穆靠近一些,“我去過沈府了,將他房間與書房翻了個遍,什麼發現都沒有,但總感覺太乾淨了,不太正常。”
聞人景摸著下巴,在院裡反覆踱步,一直思考沈臨熙與二皇子之間的關係,可惜腦子轉不過來,想不通這事,便作罷不想了。
大夫出來後回稟,“大人,裡面那位沒什麼大礙,就是太過勞累,我開個補血氣的方子,喝上三兩天就好。”
聞人景聽這些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倒的畢竟不是他,藥也輪不上他喝,擺擺手讓李管家把人帶出去也就罷了,到時候人醒了把方子丟過去就行。
沈臨熙佔了屋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醒呢,不如帶著白穆去紅硝樓逛逛。
“這事可別帶我!”白穆擺擺手,“我忙活了一夜,得去睡覺,玩不動姑娘了。”
閒來無事,聞人景坐在院子裡,拿出從南街巷子帶回來的箭頭研究起來。
這是要射殺沈臨熙的箭頭,比院子裡散落的那些做的精細些,應是藏在箭雨裡要矇混過關的。
這也說明那群人裡有箭術高手,即是高手,那數量肯定在少數,不難排查。
打定主意之後,聞人景尋了處角落,吹了口哨,很快牆外就翻進來個人。
“你去查查京城內的箭術高手。”聞人景將箭頭給他,“找到人之後,綁了丟到刑部門口就行。”
來得快去的也快,那人拿了箭頭翻牆走了。
又遇上李管家送完大夫,聞人景將人招呼過來。
“李管家,我想起個事,到時候把這些眼線處理差不多了,找些耳朵聾的或者不會說話的家丁丫鬟就行。”聞人景想了想,補充道,“丫鬟要長得好看點兒,養養眼。”
李管家眉毛跳得都能譜曲兒了,心想這是什麼癖好,但也只能遵了命。
沈臨熙因為早上喝的藥里加了天仙子,藥勁一上來便睡得不省人事,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春潮庭院事件之後,倭人借勢拿了騰衝府,殺了府臺一家,進而控制了騰衝,珍珠港是大梁在南方設立的對外三處港口之一,沒了珍珠港就沒了天然的防禦屏障,有了騰衝這個跳板,再加上火炮火槍的助力,就可一路南攻,直至相簿山脈。
珍珠港失守後不久便有官員上書,嵇府水師海軍大臣沈舒早就裡通外國,引狼入室之下才讓一個小小倭國直取騰衝,還拿出了所謂的通敵鐵證,不說嵇府水師為國捐軀,沈家足三十六口都被倭人盡數焚燒屠殺,朝廷竟還將沈舒的叛國罪名釘死在了史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