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辦喪事

沈奶奶他們離開後，場面頓時清靜了不少。

三叔公瞅瞅唐蓁蓁，再瞅瞅沈思青幾個小孩子，本就佈滿皺紋的臉上皺紋更多了，眉毛糾結成了一個川字，止不住的嘆氣。

半晌過後，三叔公沉聲道：“筠小子媳婦兒，你該知道筠小子是回不來了，那麼高的懸崖，人掉下去了是活不著的，要是筠小子真的命大僥倖活著，他不會不回家，撇下你們孃兒幾個不管。”

“挑個日子，給筠小子立個衣冠冢，請法師來做兩天道場，超度超度。”

“族老也認為我夫君回不來了嗎？”唐蓁蓁紅著眼睛問。

三叔公長嘆一聲，“你要實在不想辦，要等筠小子回來也不是不行，該說的老夫都說了，你自己再想想。”

……

第二天，唐蓁蓁開始為給沈明筠辦喪事忙活起來了。

喪事肯定是要辦的，雖然沈明筠實際上還活著，但在清水村眾人的眼中，他已然是個死人了，那就只有讓他成為死人，自己才能當寡婦，成了寡婦，才能在三年後向官府申請和離。

要是沈明筠只是下落不明，失蹤了的話，還強制和離不成，因為就沒丈夫音訊全無，妻子可以和離的律法，強制和離的律法是面向寡婦群體的。

第一世的時候，唐蓁蓁無論如何都不給沈明筠辦喪事，即便心中很清楚他人多半是回不來了，卻始終抱著一絲幻想，也沒去官府把沈明筠的戶籍給消了，還當家裡有這個人，按照律法來說，唐蓁蓁其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寡婦，哪怕她的確是守了十年的寡。

不過這一次，唐蓁蓁才不會那麼傻的佔著個寡婦的名頭，實際上在官府那兒還不是寡婦，等喪事一辦完，她立馬就去官府把沈明筠的戶籍給消了，人都死了，消戶籍是天經地義，合理合法的，誰都挑不出她的錯處來。

然後等上三年期滿，她就能和沈明筠和離，自立門戶了。

家裡死了男人，辦喪事當然不能歡天喜地的，雖然唐蓁蓁心裡確實很高興，要不是情況不允許，她都想敲鑼打鼓地慶祝。

拖上幾天，讓外人都看到她對亡夫的“痴情”，對於她接下來的寡婦生活有益無害，所以唐蓁蓁才一直拖著，等著周芹，林翠雲等人都輪番登門勸她，連沈家族老都來了，她再鬆口。

看到唐蓁蓁在找人辦喪事了，沈思青幾個坐不住了，找到了唐蓁蓁。

“後孃，真要給爹……這麼做嗎？他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你們心裡不是有答案嗎？”唐蓁蓁神色淡淡，不答反問。

小崽子們低下了頭，眼淚止不住流。

村裡人說的那些話他們都清楚，是大實話，那樣危險的情況下，爹確實不可能還活著。

爹是很厲害，但他也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好幾條命，和所有人一樣，都會經歷生老病死。

接下來的三天，就是喪禮專場。

辦喪事除了要給亡者做道場，一般是要請人吃席的，唐蓁蓁找了幾個大嬸幫忙做菜掌勺，借了些桌椅板凳，每天請村裡人吃一次席。

為這，沈奶奶又嘰嘰歪歪的，有話說了。

“哪家辦喪事一天只吃一頓，都是要吃兩頓的，就說年輕人稀裡糊塗的，不會做事兒。”

和沈奶奶同在一個桌子吃飯的人心想，客隨主便，主人家安排吃一頓就是一頓，兩頓就是兩頓，誰說一定要吃兩頓了。

再說了，吃兩頓那是因為有活兒要幹，要抬棺，要挖墓地，這次連棺材都沒有，不用抬棺，挖墓地也不用挖多大的坑，不用出什麼力氣，哪用得著吃兩頓。

而且找人算出來下葬的日子靠後，不是明天立馬就能下葬，要等三天，三天每天吃一頓，就是三頓了，比那些第二天就能埋的，所以吃兩頓，還要多一頓。

這麼簡單的道理，沈老婆子是想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全是素菜，一個葷腥也沒有，當大家夥兒都是兔子不成，光吃草就行了。”

看著一桌子清湯寡水的菜，沈奶奶就沒胃口。

來吃席就是奔著吃好吃的，結果呢，雞鴨魚，樣樣沒有，連盤炒肉沒有，翻來覆去都是些素菜，素菜誰家吃不起啊，當是打發叫花子呢。

路過的周芹冷著臉開口：“二嬸，全素宴是法師安排的，不是弟媳的主意，法師說了，沈兄弟生前是個獵戶，殺生多，死後不能再殺生，不然將來投胎做不成人，怎麼著，二嬸你為了一口吃的，還想要自己親孫子當不成人，來世要當牛馬畜牲不成？”

這話一早就傳開了，唐蓁蓁捨不得花錢為了一個所謂的死人大辦，大魚大肉地請人吃席是一回事兒，但她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說出來，早就和法師溝通好了，尋了個正兒八經的理由。

如此一來 ，在喪事上花的錢少了不說，她自己還能落個好名聲 。

別人問起為啥要辦全素宴，問就是要給沈明筠下輩子積善積福。

這是多麼為夫君著想的痴心女子啊，這輩子都沒了，還想著下輩子的事。

沈奶奶被噎住了。

她是掐著飯點來吃席的，為了來吃席，早上還特意沒吃飯，打的就是在宴席上大吃大喝的主意，誰知什麼好東西都沒有。

發幾句牢騷還被人給刺了，吃席吃得她火冒三丈。

沈奶奶真想立馬走人，她才不受這個氣。

但肚子空空，餓得咕咕叫，沈奶奶沒那個骨氣走人，還是把飯給吃了，還吃了三大碗白米飯。

來都來了，不吃白不吃，菜雖然不咋樣，也不是吃不下去。

有的人低著頭忍不住悶笑。

沈明筠年紀輕，還不到三十，輩分也沒有多高，給他守孝哭靈的除了唐蓁蓁這個遺孀和沈思青幾個兒子，就只有沈家老宅那些和沈思青同輩的娃娃以及沈明筠的堂弟堂妹們了。

當兒子的為自己爹守孝哭靈是天經地義，堂弟堂妹侄子侄女什麼的，按理來說，也是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