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沈家族老

唐蓁蓁在哭，小崽子們也在嗚嗚咽咽地哭。

沈奶奶氣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

沈家族老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這位沈家族老不止歲數大，輩分也非常高，連沈奶奶都要喊一聲“三叔公”。

這位三叔公舉起柺杖在地上狠狠敲了幾下，大聲呵斥道：“沈大富家的，你到這兒來撒什麼潑，要撒潑回你自己家撒去，別來找筠小子媳婦的麻煩，還嫌筠小子家現在不夠亂嗎？你跟著裹什麼亂，沒個當長輩的樣子。”

沈奶奶回頭一看 ，表情頓時就變了，訕訕笑道：“三叔公來了啊，我這不是看筠小子媳婦兒不懂事，撐不起場面，過來幫忙的嗎，誰知道大的小的都犟得很，不領情，還沒說上幾句就急眼了。”

饒是潑辣的沈奶奶，在德高望重的三叔公面前，也要規規矩矩的。

三叔公冷笑一聲，“是嗎？你是來幫倒忙的吧，老夫耳朵沒聾，聽見你罵人了，把筠小子媳婦兒和娃娃們罵得狗屁都不是。”

“你看看你，哪有個當長輩的樣，還要打人，本事還挺大。”

好巧不巧，三叔公來的時候，正趕上了沈奶奶拿掃把往沈思文身上招呼，親眼目睹了她氣勢洶洶要打人的那一幕，讓沈奶奶想要狡辯都沒法狡辯。

沈老三忙賠笑道：“族老，我娘那是急糊塗了，娃娃們不懂事也就算了，侄媳婦也不懂事，娘實在是氣不過。”

“氣不過就要打人了？”三叔公刺了一句。

沈老三這下閉麥了。

“行了行了，這麼多人杵在這兒幹啥，烏泱泱的，這兒沒你們什麼事，該幹嘛幹嘛去，筠小子家的事老夫來處理。”

看得出來三叔公對沈奶奶他們態度一般般，甚至還有些意見。

沈奶奶有些不服氣，“三叔公這話說的，我親孫子的後事，我這個當奶奶的，怎麼就管不著了，她一個年輕人，搞得明白嗎？要是個明白人，早把喪事給辦了，至於讓人看了這麼久的笑話嗎？丟盡了沈家的臉。”

“我看她就是個禍害，這才進門多久，筠小子就出事了，別是剋夫命吧，不然怎麼二十歲了才嫁人。”

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在場的人剛好全部能聽清楚。

唐蓁蓁咬著唇，臉色煞白，身體忍不住微微發抖，一副想反駁卻不敢開口的樣子，瞧著別提有多可憐了。

三叔公氣得吹鬍子瞪眼的，“胡說八道，沈大富家的，你是越老越糊塗了不成，有你這麼議論自己的孫媳婦的嗎？”

“怎麼著，你要打死筠小子家的娃娃不算，還想逼死筠小子媳婦不成？”

“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心裡那點小九九，老夫是老了，但還沒到糊塗的地步 ，分得清是非。”

剋夫這種話，是能隨隨便便輕易說出來的嗎？

還是把髒水往自己孫媳婦頭上潑。

三叔公是真的覺得沈奶奶是個拎不清的，越老越不像話。

唐蓁蓁有些恍惚。

說起來，她第一世的時候，之所以能在沈明筠下落不明，所有人都認為他死了的時候，還能在清水村繼續生活，其中少不了沈家族老的幫忙。

因為沈家老宅那群以沈奶奶為首的極品親戚實在是太難纏，他們認定了沈明筠當過兵，又是個獵戶，家底一定很豐厚，貪婪地想要把家產佔為己有瓜分掉，所以使出各種手段要逼自己離開，然後順理成章地接過小崽子們的撫養權，把家產拿到手。

幸得有一個明事理的沈家族老，有他壓制著沈奶奶一家，她自己又鐵了心不離開 ，沈奶奶他們的陰謀才沒得逞。

然而沈奶奶他們如何想得到，他們以為的豐厚家底，其實只有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養四個小崽子，要把他們養大成人，完全就是賠本買賣。

不過要真的是沈奶奶他們撫養幾個小崽子的話，別說送他們去讀書了，吃飽穿暖都是奢求，只有給那一大家子當牛做馬，從早到晚幹活兒的命。

真該讓小崽子們滾過去跟著沈奶奶他們過的，讓他們嚐嚐什麼叫苦日子。

只是當時的自己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離開小崽子們。

其中固然有捨不得小崽子們，把他們當親生孩子看待的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在於害怕離開了沈家後，自己會無依無靠。

屆時唐家肯定容不下她，她那個童生爹，一輩子最看重名聲了，不止一次地勸誡自己安安分分地在沈家待著，為沈明筠守寡，替他把小崽子們撫養長大。

要是她不為沈明筠守寡，唐修才肯定覺得臉上無光，一怒之下，把她逐出家門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算是再嫁，給她找的再嫁的多半不是什麼好人家，嫁過去了要受磋磨，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所以她選擇了一條看似最安穩的道路，當個寡婦，一心一意地撫養幾個小崽子，指望著他們但凡能有一兩個孝順的，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當寡婦，自己的名聲還能落個好，不被人詬病，要是像隔壁村非要鬧著和亡夫和離的周寡婦那樣，還不如找根繩子上吊了事。

說到底，就是她沒有退路，所以不敢反抗，所以只能無力地接受命運給予她的一切，而她運氣又實在不好，養出了一堆沒心沒肺的白眼狼，個個都靠不住，還反咬一口，恩將仇報，上演了農夫與蛇的故事。

唐蓁蓁想起一句話，女孩子長大後是沒有家的，生養她的孃家回不去，嫁的婆家她融不進去，到哪兒都是一個外人，像是浮萍，像是蒲公英，隨風落到哪兒就是哪兒，好壞不由自己，沒得選。

什麼孃家婆家，這一世，她要自己給自己一個家，唐家沈家她都不稀罕。

三叔公出面，沈奶奶縱然是有什麼意見，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灰溜溜地走了。

不走難不成還等著被罵不成。

五六十歲的人了，當著一眾小輩的面被罵，沈奶奶拉不下那個臉，不願意繼續丟臉。

沈奶奶都走了，跟著她一起來的沈老三等人當然也忙不迭離開了，他們更招惹不起三叔公，不是他的對手。

剩下的除了唐蓁蓁和沈思青幾個，就只有三叔公，還有三叔公家的孫子孫媳婦了，老人家年紀大了，年過八旬，一個人出門家裡人是不放心的，走哪兒都會有年輕人跟著，免得出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