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虹之間

我拍了拍裴清霏肩膀，又輕聲催促了一次：“我們東西、車都還在別人家裡人讓別人等著不太好。”

聽我這麼一說，裴清霏突然轉頭看向我，陰陽怪氣道：“喲，你現在知道是別人了？”

她臉上帶著笑意，我猜測應該只是過過嘴癮，並沒有真的生氣。然後沒等我回話，她便自己站了起來。

我點了一支菸，然後像來時一般跟在她身後。走著走著，忽然一陣悠揚的歌聲緩緩響起......

“童話說雨後會有一道彩虹~”

“卻不曾說過它也會轉瞬成空~”

“想要把絢爛緊緊握在手中~”

“突然發現......你已不見......”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名叫《虹之間》，我和裴清霏在高二元旦晚會時還一起合唱過，今天再次聽她唱起突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但是聲音有些不太一樣，高二的裴清霏有著那個年紀該有的輕柔，聲音很是細膩，但卻不讓人覺得做作。我還記得那晚學校的表白牆全是她，我和她的演唱影片也刷屏了半個學校的QQ空間，但是大家討論的幾乎都是她，我成了給她陪襯的綠葉。我倒是也無所謂，因為她就是這般不講道理，只要稍稍表現，便能成為最閃耀的那顆星。

不過如今她的嗓音卻充滿了破碎感，好像下一秒淚腺便止不住了一般。

等歌聲漸弱，我愣神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已經結束。我看著她的背影，一邊鼓掌一邊稱讚道：“你要是當初去參加個歌唱選秀，說不定也能出道。”

她笑著回頭，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臭貧。”

我長嘆一聲，感慨道：“一晃眼竟然過去7年了，好像昨天才是元旦晚會？”

“是啊，當初我也沒想到，你能邀請我合唱。”

我擺了擺手，“別這麼說，能邀請未來的大明星一起同臺表演是我榮幸啊。”

裴清霏沒理會我的玩笑，沉默了好一會後才淡淡道：“週一，如果當初蘇晚檸沒和曾識簡一起去主持，你還會和我邀請我嗎？”

我啞然不語，雙手插兜接著往前走，直到她停下來，轉過身，目光溫柔如水般的看著我。

在離她兩步距離時，我停下了腳步。

“裴清霏......”

“嗯。”

我潤了潤喉嚨，儘量壓制住自己外溢的情緒：“你最近怎麼了？為什麼老是喜歡提我和蘇晚檸過去的事情呢？”

話音剛落，只見她緩緩閉上雙眸，等再次睜開時，目光已然變得蒼涼，就如同置身枯井天空卻飄起細雨一般......

我又走近一步，這才看到她眼中已經泛起淚花。我從口袋翻找出紙巾想給她擦拭，然而她卻一把拍開。

也就在我收回右手的一瞬間，裴清霏帶著哭腔說道：“因為......她回來了啊......我怕啊，我怕她又把你從我身邊帶走啊......”

她之所以會用“又”這個字眼，或許是因為我和蘇晚檸在一起後，便因為避嫌再也沒去過她家。那段時間我和她的關係確實疏遠了不少。

忽然間，原本平靜的江水聲在這一刻變得振聾發聵，它奔湧著、狂吼著。洶湧的水勢也在不斷拍打著著河道間的巨石，零散的碎石便不斷翻滾著......

“裴清霏......你是不是喜歡我。”

終於，這個最近一直不斷被身邊人提起的問題在此時此刻最後還是從我嘴邊問出了......

然而面對這個問題，裴清霏卻笑了，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樣看著我，甚至讓我有點無所適從。

“對啊週一，我就是喜歡你！”

裴清霏說這句話時幾乎是喊出來的，不帶一絲猶豫。

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純淨的光熾。

我看著她，透過她那澄澈的眸子，好像瞬間置身於一座雪山之巔面前，嘴裡有萬千言語想要訴說，卻難開其口。

“週一，你知道我包包裡為什麼會有打火機嗎？你知道我每晚是怎麼入睡的嗎？你知道為什麼一款香水我5年都沒換嗎？我是無聊到非得屁顛屁顛跟著你然後在酒吧剝花生米玩嗎！”

說完她便從包包裡翻找出那晚那個打火機，舉在空中聲音哽咽道：“這個打火機，是我走之前你那晚喝醉了給我的，說是我們之間的信物？用打火機當信物估計也就你這個混蛋能做到了，而且我估計你早就忘記了吧？我卻傻乎乎的隨身帶了4年，你說我可笑不可笑？”

然後又掏出一個錄音筆，上面纏著一圈有些發黃的有線耳機：“這是高二那晚我們唱的《虹之間》，那晚我找多媒體老師要到了我們的舞臺錄音。你說這是你最喜歡的歌，但是它只在《愛情公寓》裡出現了一遍，有些遺憾。那你知不知道它每晚都在我枕邊迴圈重複？”

此刻她的淚腺早已止不住了，她含著淚哀怨的繼續說道：“週一，你只記得蘇晚檸因為你沒去實驗班，你知不知道我也因為你交了人生中第一張白卷，只是因為我沒說出來而已！還有那香水......你送的那一罐我都捨不得噴......第二天我就自己買了4、5瓶一模一樣的，我簡直......”

我越發恍惚，痛苦的吞嚥著口水，此時此刻，這副身體的靈魂都已然不屬於我了，它們被一點點剝開，然後抽離，最後連軀殼也一併帶走。

我失神了。就好像瞬間置身於萬米深的冰海中，四肢間的血液緩緩停止了流動，微薄的鼻息衝出一陣水泡後便沒了動靜，慢慢的，就連心臟跳動的頻率也在減弱......

忽然裴清霏衝我笑了笑，但是笑得生硬又幹澀，然後沒等我做出更多反應她便直接轉身，徑直朝前走去，而且腳步越來越快，就在她即將跑起來的那一刻，我終於抓住了她，然後一把抱住。

我緩緩閉上雙眼，此時此刻我早顧不上調整情緒，帶著一點哭腔說道：“裴清霏，你今天回去以後就用我送你的那瓶香水，好嗎？”

她沒第一時間回答我，半晌後才聲音哽咽道：“為......為什麼？”

“因為從今往後，我會送你很多很多的香水，11個香調，7種香型，各種各樣，讓你每天都能換著噴。”

裴清霏笑了，然後緊緊的抱住我，聲音溫柔得好像要把我融化一般：“我不要，我就喜歡哪一款。”

“好，那我買一大箱！”

“不好，我用完一瓶你送我一瓶！我要你一直記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