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有一次來廠裡找我,看到了佑佑,隔老遠盯著人家看了半天。
我說:“咋,不認識了?那是蘇佑佑。”
“咋不認識,上學那時候屁顛兒屁顛兒跟著你喊大哥,現在又被你騙過來幹活?”
之前佑佑在市裡工作,專業對口做新媒體運營,她抱怨過幾次工作太累,後來發現老闆還是個油膩的色胚,就果斷辭了。
工作好找,好工作難找,她是大學生,營業員、收銀員這樣的工作不樂意幹,我就把她招募來了。現在公關和線上渠道的聯絡都是她負責,有時候出去喝酒應酬還給我當司機。
“方便說不,你給她開多少?”
我並不顧忌什麼:“試用期四千,轉正八千,提成和年終獎另算。”
王元立馬坐直了身子:“我的乖乖,你這小廟怎麼淨供大佛?”說完意識到不太合適,補充道“我說,你這麼幹不怕別人說閒話?”
“嘴長別人身上我管不著,人家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我開高點怎麼了?”
“行吧,你不是說她已經結婚了,還是保持點距離。”
我樂了:“兒子有這樣的覺悟,爸爸很欣慰。但我們倆是純友誼。”
王元對我的說法表示懷疑。
我承認,有時候對佑佑會有男女之事的想法,這是一種超越不了的生物性想法和反應。但僅限於想法,如果我管不住屌,對自己的好朋友下手,那真和動物沒什麼兩樣了。
香草花園那套新房平時我一個人住,一百平兩室一廳,所以房間很大,主臥集臥室和書房於一體,次臥放了一堆健身器材和沙袋。
不管是生意上的事還是其他的,我都儘量避免單獨和佑佑共處一室。佑佑來過我這裡,看著擺滿了書籍的書牆感到吃驚。
“資本論、理想國、論法的精神……我的天,大哥你現在品味這麼高嗎?”
我說:“看這些政治類的書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培養大氣。”
“還有這麼多哲學書,我去,我感覺我一輩子也讀不懂一本。”
“理科的盡頭是數學,文科的盡頭是哲學,其實我也只是瞎琢磨。不是有個大學教授說了:人應該在有限的時間裡,與人類中偉大的靈魂對話,告別人云亦云、擺脫淺薄與庸俗。受高人指教,咱也試著做。”
佑佑一臉崇拜:“哇,大哥你知道你最大的魅力在哪嗎?”
我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她。
“就是你有很多東西,物質上、精神上的,但你從來不臭顯擺。”
對於佑佑的誇獎,不管我怎麼回答都有了顯擺的嫌疑。我笑了一下:“你這話茬真讓我不好接。”我想,如果沒有文化的裝裱,我也不過是個俗人。
佑佑是個很安分的女人。有幾次我去她家談事,她老公不在,因為不到飯點,談完事她就直接趕我走了,我開她玩笑:“還有你這種待客之道?”
她一邊雙手推著我的背一邊說:“都這麼熟了,誰還跟你客氣。”
其中有一次,人剛被推出門,接到了六毛的電話。
他畢業後考上公務員,在縣裡工作,由於上的是重點大學,家裡還有硬關係,被調到一個林場當廠長,這是所謂的“鍛鍊”。當了一年多又被調回縣裡,官職蹭蹭升了好幾級。兄弟們調侃他“咱縣最年輕的縣長就坐在我面前。”六毛既沒肯定,也沒否定“慢慢來吧。”
找到他時,他正坐在一個米線攤上,面前擺了幾個小菜。
我說:“吃個球的米線,對面皇家肥牛,我請客。”
他一把給我拽坐下:“這兒自在,喝點米線拍拍話怪舒服。而且咱倆都是敏感人物,別去那大飯店。”
我笑笑:“那是你,我算哪門子的敏感人物。”
六毛說:“咋說你也是咱縣的實業家,我問你,就我那棟樓,有幾個是你不認識的?”
“都是為了生意,結交他們不也就是送送禮喝喝酒。不過話說,你今天咋想起整這一出?”我指指這個米線攤。
“別提了,上午開車,看見路上有個美女,多瞅了兩眼追尾個半掛,幸虧車速低,不然你這會兒得擱火葬場見我嘍。”
“我靠,人沒事就好。”
“壞的也不嚴重,換個引擎蓋就好了。”
接著我開始笑話他:“你這公職人員,沉迷於女色合適不?”
他壞笑著:“男人嘛,也就那點愛好了。肚子一吃飽,寄吧一變小,就啥都不想了。”
我聽完哈哈大笑:“說話是有水平哈,完事後的狀態讓你表達的清新脫俗。”
吃完飯我要送六毛去單位,我知道他不會坐我的車,但話還是要說。
他說:“可別,你這車太好,領導開的是個帕薩特,要是看見我心裡該犯嘀咕了。”
六毛心裡也清楚,但還是費兩句口舌解釋了一下。人就是這樣,不管關係多鐵多親近,該說的別嫌麻煩,這樣雙方都過得去。
還沒到家時接到了老爸的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家,我說就在路上。
他說某某村我一個嬸帶著閨女來了。
我就知道什麼意思了,老爸當著人家面打電話,是告訴人家我沒有刻意躲著,但對我不好把話挑明,就這麼簡單介紹一下。常年不聯絡的親戚,還帶著閨女,不是相親就是求我幫忙。
果不其然,車剛停門口,人就熱情地出來迎,接著是一頓猛誇,都是陳詞濫調,我已經聽麻了。
客套一會兒便進入主題。
嬸子意思說,想讓閨女在廠裡找個活幹。沒等我開口問,就把情況介紹了一遍,她初中上完就出去打工了,算是有不少工作經驗,現在在家閒著,想著以後不出遠門了,就在附近找個安穩工作。
眼前廠裡不缺人不招人,就是缺我也不招這憑空多出來的妹子,白白淨淨的,形象倒是可以,就是怯場,坐在那裡有些手足無措,這讓人用起來怎麼會放心。
老爸見我低著頭不說話就知道我是什麼態度了,忙站起來說:“中午別走,我去買菜,這麼長時間不見咱可得好好嘮嘮。”
嬸子也站起來客套,說不麻煩不麻煩,一會兒就得回去了。來回客套也沒攔住老爸出去。
這樣讓我鬆了口氣,最後用不用人還是我拿主意,老爸不在場,她們就沒理由借他的面子硬往上攀。
我說:“嬸子,你可能還不瞭解廠裡的情況,你聽我簡單給你說說,廠裡就公關和設計這活還算體面,但是人手夠了。其他的都是些體力活,我妹又幹淨又漂亮的,翻麥秸、搬化肥、收糞便這些活怎麼能讓她幹呢?……”
扯東扯西的,廠裡確實就是這麼個情況,當然我沒把話說那麼死,最後我讓妹子自己拿主意,她當然不願意幹那些又髒又累的,還天天泡在一群中年男人堆裡。
老爸提著一堆菜和肉回來的時候,她們已經走了。
我說:“你知道她們不留,還買這麼多?”
“今晚上你妹妹放假回來。”
我點點頭,又問:“空著手來的?”
老爸笑笑:“空著手來的。”
能理解,有些農村人的小聰明,不管求你辦什麼事,想先落個準話,確定能幫之後才菸酒雞蛋往你這兒提,要是辦不成就不用瞎花那個錢。
老爸又說:“真要帶著禮來你反而更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