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緩著情緒的在房間內轉了幾圈,期間他的女兒一直用和他有七分相像的眼睛看著他。

裡面還晶瑩著幾分淚光。

葉雪沒出聲打擾他,直到葉秋又重新走到她面前,她才喃喃開口說道:“父親是想好了該如何讓我接受此事嗎?”

外面陣陣腳步聲從未停歇,府內走水將房梁全都化成焦炭,葉秋並不心疼那些身外物。

“你阿爹現在是想把你送出去做個人情。”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一般打在葉雪心頭,如蝶翼般的睫毛抖動起來,面前人還是那個冷臉心熱對她好的阿爹嗎?

她面容上帶著幾分憨意,平常彎眉一笑就如春日裡的暖陽,耀人心扉。

可此刻就如霜打的茄子般一樣無力,她洩了氣,眼皮子耷拉著,也不去應葉秋的話。

葉秋從高處俯視,剛好能看到明燭映在她臉上的柔光以及趕著淌的淚珠,還有時不時的啜泣聲。

好不委屈。

葉秋莫名笑了一聲。

行吧,也算是有點心機了。

葉雪抬眼看他,很堅強地問道:“那你想著什麼時候把我送過去,明日還是後日?”

她又向遠處望去,“亦或者是現在就將我送去,與那位聖子和聲和氣的講府內走水,容不下我這位女兒。”

“讓他收容我一晚。”

說完後,那淚珠子跟流不盡似的,又落了下來。

葉秋莫名的想,前十七年沒掉的眼淚全攢到今天了。

可是今日的氛圍已然到這,他不會心軟的做出讓步,只能開啟天窗說亮話的與她講點能聽進去的話。

他拂衣袖,眼神清明,沒有絲毫面對裴瑾書時的狡猾意,卻也不算多柔聲細語,“我從陵江走至京城用了數十載的時間,期間未納妾室也只有你一個女兒。”

“馬氏如今欣喜的榮華富貴還有你的無憂無慮都是我爭來的。”

“其實在我沒有動一個念頭之前,你是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

葉秋將這一大句話說完,沒有任何一絲的停頓,他用手指揉揉眉心,宴會上的推杯換盞本就有些耗費他的心神,回府後又被先聲奪人的呵斥。

他又說一句話,結束了在現在的鬧劇,“我不在家和你耍官威,那灼衡說的話本就虛無縹緲,但若是有了實質。”

“雪兒,你沒有選擇。”

“至於你說的鬼面蠍子臉,我查到後,給你解決。”

說完後停也不停的離去。

葉雪目送著他,將臉上的淚珠擦拭掉,杏眼黑白分明,她將身上防風的披帛拿下在亮如白晝的屋內緩步向窗那邊走去。

她耳朵靈,葉秋在的時候她聽到屋頂磚瓦上很輕微的響動聲。

她支開窗,看著外面影影綽綽的倒影,沒有方才的鬼面蠍子臉。

其實葉秋很疼她,這是算上她有的院子又給她另建的一個,裡面的花草樹木全是按照她喜歡的來飾的。

和被燒燬的那個院子又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灼衡確實在屋頂上,將馬伕趕走後他才來的這裡。

他的耳朵更靈,隔著磚瓦將他們的交談聲聽的真切。

風聲穿窗而過,她應當是支開了窗。

灼衡縱身而下,夜風吹起他的衣袍獵獵,他從側面看到葉雪果真支著窗張望,未果後,伸手打算重新合上窗子。

葉雪手剛放在支棍上,就瞥見側邊莫名出現的絳紫色,緊接著就是骨節分明卻帶著傷痕的手放在她手旁邊,她的呼吸頓了一瞬。

順著那隻手向上看去,就看到了一張極為邪肆的一張臉,眉眼上挑,嘴角卻不含笑,看著她的的眼神中有著難以言說的探究。

很矛盾的一張臉。

也很好看。

灼衡確實是在探究著她,方才的啜泣宣告明已經不見了,這會兒看到了他又有微微的啜泣聲,杏眼裡看著又要溢位晶瑩。

不像是剛才乾脆利落放火的人。

“我長得不好看嗎?你一見我就要落淚。”灼衡帶著微微疑惑的聲音響起。

他是真的好奇,葉雪的面容在他的記憶中淡薄了很多,異域那個鬼地方說有天命降於他。

他不接受,索性自已來定個天命。

葉雪聽完這話即刻把手收回去,有點驚異的看著他,恰逢風死,將他們二人的髮絲微微帶起。

她輕輕地問,“你是異域聖子還是登徒浪子?”

面前人微微思考,閃著眼笑著回答說:“我是灼衡。”

葉雪抬頭,看著面前給她帶來了諸多煩惱的人,偏偏他自已還未覺有錯,她拿著聲問,“你來京城說尋妻,現在是又要夜闖閨房嗎?”

灼衡不喜歡她的這句問法,手放在支棍上悠悠說道:“我只是來看看你,這是我第二次見你。”

“你忘了你曾經救過我,我現在來也算是你的故人。”

葉雪的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摸索著,那院子走水後,她是順手摸了一個防身的東西拿過來的。

她摸到有些尖銳的那一頭,換了個方向,弓著身子湊過去,目光裡似是帶著視死如歸,“你過來些。”

灼衡聽話,乖乖地湊過去了。

他湊過來的瞬間葉雪也猛然閉眼,下方的手也如閃電般快速,灼衡沒時間反應,肩胛骨處硬生生捱了一刀。

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葉雪手上的時候,她睜眼,盡是不可思議,手上力度陡然一卸,跌撞著向後退去。

“你……你真的是人啊。”

灼衡:“……”

……

要是旁人他早扭了那人的脖子。

他接住那帶血的匕首,看著刀刃上凜冽著的絲絲血跡,莫名興奮,帶著癲狂意,“見面禮,那我收下了。”

一夜風波動,隔日裡卻都沒有泛起波瀾。

除了少數的那幾個人知道。

灼衡回到他的住處的時候,馬伕還沒有看到他的傷,又機械的向他告狀道:“葉雪她……”

話音未落,灼衡就一個杯盞扔過去,馬伕躲開了,杯盞也碎了滿地。

“葉雪她還拿匕首捅我。”

馬伕的眼陡然放起光亮,很開心的說道:“那好吧,那我原諒她向我扔明燭了。”

隨後哼著歌跳著步地去給他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