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雲她們走了後,困在陵江城裡的裴瑾書才姍姍來遲,正如花雲所說,太師沒想著把這件事給隱下去,那遍地屍骨是什麼樣的定義自有人為他遮掩。

裴瑾書將四周迅速環視一圈,他沒來過這地,對這裡並不熟悉,沒帶太多人,讓他們先四處搜查一番。

他現在心中焦急,在剛才的地方並沒有看到葉昭,敞開的木門訴說訴說著它的無奈,立馬調轉方向,向葉昭之前說的方位走來。

面前的橫屍與陵江城中的匪徒服飾一模一樣,他目光一凜,柳宏英出現在那裡不是偶然,這些人也不會是偶然。

湖岸邊上橫放著個身影,他看不真切,腳下步伐卻加快了,走近的時候,看到那熟悉的面容,他內心一緊,面龐上卻蘊藏起無邊怒氣,抑制不住的青筋暴起。

那是他的昭昭。

葉昭本來就單薄清瘦,他抱起的時候卻有幾分重量,那是浸透的帶著寒意的衣衫,臉上泛著不正常的蒼白無力,指尖也被泡的微微發脹。

這麼抱在懷裡,跟個沒有生命的假人似的。

旁邊傳來焦急驚呼的聲音,那人臉上滿是驚恐帶著不可思議,“大……大人,死了……死了。”

裴瑾書現在滿心都在想著抓緊時間帶著葉昭回城中,突然響起這個突兀的聲音,他猛的腳步一滯,看向那人,語氣十分冷靜地說:“帶我去看看。”

他有一種預感,但不希望這種預感成真,他低下頭看向懷中的葉昭,他的昭昭臉上是有淚痕的。

等裴瑾書看見死的人是誰,他一下子洩了氣,抱著葉昭的手有些發軟,看著葉昭的眼神中充滿了惜的憐。

“將附近圍好,別讓人進來。”

他肅立,掀起眼皮,嘴唇一絲不笑的抿著,他在京城裡都是溫潤如玉的,有距離但不會有壓迫,更別提是現在這種的冰冷威儀,饒是如此。在旁人看來還是一種掌控局勢的冷靜感。

一旁的人都將聲音放低,唯恐破了這寧靜,眼皮子額頭也是極盡的向下低著,不去看那與墓碑相依的大將軍,也不去看這一語不發的裴大人。

裴瑾書沒將那冷峻的姿態持續多久,緩緩開口道:“將她送回城中,找個好醫師。”

“再讓小將軍過來,在路上不必與他說什麼。”

鳥鴉散盡,萬籟俱寂,樹影搖曳,枝葉窸窣都不見了,靜的只有裴瑾書一人。

月光更加朗,鋪滿大地,人影斜立,明明今日白天還好好的,明天的話姜堰就可以吃到姜寧止的桃膠了,再說不定的話,他們還會一起遊江南。

再一切如常的話,明日他就該和葉昭一起來看看葉春枝,他叫上一聲“岳母”,在她面前好好起誓對葉昭的一生一世。

可是,一切從現在開始都如常不了了。

震怒的姜寧止,生死不明的葉昭,動盪的朝廷。

這又是一筆賬要算。

反了天的陵江城。

於公,裴瑾書不想南華失去這位大將軍;於私,他是一位父親。

裴瑾書的不真實感一直持續到一刻鐘的時間,他身後傳來腳步聲,又有點帶著竊語的阻攔聲,聲音小的裴瑾書都懷疑那小少爺這麼能聽到嗎。

他轉身向前走去,先一步的伸出手臂,“你先冷靜一下……”

“讓開。”

很沉的一句聲音。

臉上卻是看不出什麼。

裴瑾書與他對視一眼,伸出的手臂收了回去,側身給他讓出位置,給後面人一個示意,讓他們都遠離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