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止回京不過兩日時間,先是在宮中出盡風頭,隔日回將軍府又有一群人來祝賀,當然,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進來。
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宮宴返家後就想著立刻去找葉昭,踏出門的那一刻韓之衡叫住了他,那目光比在皇宮還要陰沉。
姜寧止不禁靠在姜堰身上,語氣喃喃說道:“父親,你說韓大人這是怎麼了,難道他沒有看見我這滿身功勳,備受嘉獎的樣子嗎?”
姜堰弓起手指在他頭頂上敲了一下,笑說道:“沒個正經。”
韓之衡看他這樣子更加生氣,宮裡沒來得及與他說,現在不有的是時間。
將他這位三不知的好友支走後,韓之衡坐下,與姜寧止目光相視。
姜寧止被這眼神看的一激靈,坐在一旁自然而然的問道:“世叔,我做了什麼事礙你的眼了嗎。”
“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韓之衡在他腰間的配飾上巡視,宮絛玉佩哪個缺少了,就是缺了他給姜寧止親自打的那一個。
“我送你的那個玉佩怎麼不見你戴著?”很沉的語氣,也像是隨口一問。
可是姜寧止沒聽出來,他依舊是笑吟吟,神采飛揚的樣子,“世叔的好東西我自是要珍藏著,要等到大場合拿出來。”
韓之衡看著他,嘆一口氣,不語,隨後緩緩開口,“你指的大場合是指讓一個小戶女拿著玉佩來大理寺見我?”
韓之衡把這事放在心上,但是見了姜寧止過後,他想,只要姜寧止給他一個理由,哪怕是他姜寧止說他與葉昭一見如故,所以就將玉佩給她,這事也就過去了。
就此翻篇。
可是姜寧止沒那麼做。
姜寧止聽完這話後,倏地站了起來,面上笑容也消失不見,浮上來的是和他爹如出一轍的嚴肅,“哪個不長眼的去招惹她了。”
韓之衡聽到這話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已經要壓抑不住怒火,額上青筋直跳,握緊拳頭壓著聲音問,“你倒是在乎那個小戶女,那你昨日與裴瑾書相見怎麼還一口一個恭喜?”
姜寧止現在急得就想往外走,去見葉昭,也要問問小七為什麼沒將葉昭來找韓之衡這件事告訴他。
他姐姐多溫婉寧靜的一個人啊,當初他將玉佩給她也沒想著有朝一日葉昭用上它的時候。
可是現在世叔與他說,葉昭來找過他了。
他心急,腳步也亂,沒將韓之衡的意思聽明白,著急回了一句,“裴瑾書是我老師,他與那葉雪成親我道一聲恭喜怎麼了?”
這話一出,韓之衡瞬間明白了姜寧止為何見到裴瑾書是那個樣子。
看來他放在葉昭身邊的那個暗衛不太敢將這件事告訴他。
“與裴瑾書成親的人是葉昭。”韓之衡涼涼地來了一句,這句話果真攔住了姜寧止向前衝的步伐,他回頭,面上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世叔,你在胡說什麼,她怎麼會……”姜寧止沒把這話講完,就只是看著韓之衡的表情,再回憶起在宮中他與葉秋和裴瑾書的對話,沉默了下來。
這是可能的嗎?
這當然不可能。
姜寧止冷靜不下來,怎麼他回京他姐姐就稀裡糊塗的成親了,關鍵是他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小七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韓之衡不想對姜寧止說重話,又將語氣稍稍的放平緩,耐著性子的與他說:“那既然你知道了葉昭與裴瑾書成親,你也不會做出那種與先生搶人的蠢事。”
“現在我就只想知道,你與那個葉昭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那麼重視她?”
姜寧止現在雖說在震驚之中,但他用餘光掃了一眼韓之衡,也明白現在他如果不給韓之衡一個解釋,他也出不了將軍府。
但他能給什麼解釋,那是我姐姐,我爹的女兒,也是你的世侄。
“她是我姐姐。”
這話聽著熟悉,好像有誰在他府上說過類似的話。
大理寺卿韓之衡笑了,不想對這個回答作出任何評價,“那我就當你與她萍水相逢,一見如故。”
他在大理寺多年,與他相對之人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他哪個不一清二楚,只是對於這個答案他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
他也明白,這事暫時翻不了篇。
姜寧止火急火燎的走出去,韓之衡在身後看著他的背影。
風急葉散,姜堰看的稀奇,這是聊了什麼,可從來沒見過他們二人這樣。
姜堰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韓之衡後面,前面的人感知到了,卻沒有說話。
良久他悠悠地嘆一口氣,認命般的與他好友四目相對,問道:“當初你在江南見到這小傢伙的時候就他獨自一人嗎?”
姜堰臉上帶著笑意的面容頓時平落下來,似是自嘲般說道:“我倒是希望春枝能與他一同出現。”
韓之衡細看著他這位好友,年少時與葉春枝一見傾心,明明他已經做好一切準備,等來的卻是葉春枝的不告而別。
他一直在等,等來的卻是姜寧止。
如今歲月匆匆,鬢邊已經染上白霜,眼角的細紋並沒有平添他的疲倦,卻讓他更多了份不怒自威。
韓之衡似是試探的問道:“倘若當初來的小傢伙是個女孩兒呢?”
姜堰沒經過思考就脫口而出,語氣又是很篤定,“那她會是京城裡少年人當中的第一貴。”
韓之衡想:他要再去見一見那位葉昭小姐了。
葉昭對於他們這三人的彎彎繞繞渾然不覺,直想著如何能快點進去。
她已經在府門外等了些時間,沐如風還是沒有動靜。門口的守衛已經進去,外面的瑟瑟寒風吹的人發冷。
良久後,府門再次開啟,守衛彎腰說道:“貴賓請。”
沒等葉昭跨進府門,背後就傳來低低的詢問聲,“那我也進去了?”
轉身一看,果真是葉雪。
葉昭看她一眼,她倆外氅上都已經沾上了絮絮飛雪,她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著葉雪。
“外面天冷,早早進來,下次直接來我身邊。”
聞言葉雪朝她一笑,“知道了,姐姐。我們快去看看沐小姐。”
這是她們倆第一次來到沐如風的宅子,奢侈華貴都擺在明面上,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
本該是被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卻被玉點綴著,上面灑的白雪盈盈潤潤,倚欄上的轉角都擺著夜明珠,流水潺潺的假山梅還供養著白蓮,旁邊還擺放著些假花。
葉雪碰一下那花,摸一摸它的觸感,對著葉昭悄聲說道:“這是貨真價實的黃金花啊。”
葉昭看了一眼光澤,確實是黃金。
但是這個審美……
她不說了。
“沐家到底是商賈間的領頭人。”最後葉昭只說了這一句話。
葉雪又興奮的說:“阿姐,你說這小少主的父母怎麼那麼放心她一人掌權呢?”
葉昭看了她一眼,對這個問句只能做出她所能想到的解釋,“她這一脈子嗣單薄,沐如風又是當今沐家家主的唯一的孩子。”
“之後沐家的所有東西都會歸到沐如風身上,索性直接讓她先接手,再者,她父母又都正值壯年,哪怕在沐如風手上出了事,她們也能接住這個攤子。”
說完後,她也似有所感似的,姜堰好像也是這樣做的。
葉雪聽完這話後搖晃著腦袋,頭上的步搖也綴動著,圓潤的面龐上盡是稱讚的神色,“那她的父母還真是愛子之深切。”
說完後,覺得不妥,又彎著眼補充了一句,“當然啦,阿爹阿孃也很愛我們。”
馬氏愛葉雪這是毋庸置疑的,至於葉秋……
他也是有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