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這幾日忙前忙後,應變能力也是急劇增加,看著眼前的景象愣了一會,隨後招呼著在一旁把守著的衙役還有錦衣衛迅速控住局面。

那率先出頭的男子和其餘趁機作亂的人一併被扣押在地,葉雪走到他們跟前,看她是個女子,還在一旁叫囂著,說起話來也是顛三倒四,意思葉雪聽懂了,他要玉食珍饈,要寶馬高樓。

葉雪眉頭緊鎖的在他面前站著,身旁烏泱泱的站了一群人,聲音很平淡,但也穿透喧囂,傳到每個人耳中,“你說這話的時候,你不心虛嗎?”

那男子看身後有人和他一起應和,依舊嚷嚷的吼著,葉雪沒有理他,一個巴掌甩在他臉上,力氣很大,震得她手都都發麻,疼死了。

她說:“你再說一遍。”

那男子明顯怔愣了一下,還是將那些髒話重複,身後應和的人少了一些。

啪!!

一聲更為響亮的聲音響起,周圍的聲音也驟然安靜,應和的人全都低頭不語。

那男子能明顯感到牙縫中滲出了鮮血,看著周遭無動於衷的衙役還有災民,臉色猙獰可怖,語氣森森然的開口,“那麼多人都看著,毆打災民,藐視皇威啊。”

葉雪拿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手,語氣淡然道:“是啊,那你是北部來的災民嗎?”

“《南華律法》中你猜猜,你犯了幾條?”

“送去大理寺,告知韓大人,都不必留情。”話音剛落,劉三的聲音響起,“何須送到大理寺處,直接帶到金吾衛斬了便是。”

聽到來人的聲音,想著她阿姐也應該一起來,回身一看,果真如此,臉上端著的神情卸了下來,理直氣壯的將後事交給其他人處理。

找了個單間坐下,劉三在外面處理,葉雪一進來,就拿著杯盞往中灌水,一杯水下肚,才劫後餘生的對葉昭說道:“阿姐,我表現如何?”

葉昭應她,“很厲害,把控局面和立威都做的非常好。”

葉雪“嘿嘿”笑了一聲,“其實我來這,父親母親一開始並不同意,哪有小姑娘在這期間拋頭露面的啊。”

“後來父親先妥協,最先教我一個‘唬’字,這不,今天就用上了。”

隨後又拍拍胸脯,皺著小臉說道:“其實剛才還是有些怕的。”

葉昭順水推舟的問,“怕什麼?”

葉雪調笑著語氣開口,“怕那韓大人都不理我,轉頭把那人送回來,多丟臉。”

葉昭屬實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呀……”

小二將碎冰送進來,葉昭拿手帕抱住,牽過葉雪的手給她冰敷,輕輕點點,很是認真,“你怎麼知道那人不是北部來的災民?”

葉雪一邊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她阿姐的服務,一邊用另一隻手去夠桌上的葡萄,咬了一口,汁水四溢,很甜,還給葉昭拿了一顆遞在她唇邊,“猜的啊,那人顛三倒四說那麼多話,要是真的難民,哪有那麼多時間在京城閒逛。”

越說越氣憤,來了勁,“那人今天浪費的那些時間,我都看到後面有孩童都鬧起來了,身後的大人還按著她的身子。”

葉昭一直在垂眸聽著,直到碎冰化作水浸透手帕才放開她的手。

葉雪把手放在面前,左右看了看,心疼的說:“這還是我第一次動手。”

“感覺如何?”

葉雪嬌著聲音,靠近葉昭,“疼死了~”

“阿姐吹吹。”

葉昭覺得這麼做不是個事,京城到底容不下那麼多人,周邊城池的流浪者說不定會越來越多的來這裡,去找了葉秋,他只說了幾個字。

“昭兒,你並不是官。”

一句話給葉昭整的猝不及防,她管的屬實有些多了。

葉秋也意識到這太過直白了,緩著語氣說:“你講講你想怎麼做,我看看能不能上諫。”

葉昭言簡意賅的大膽發言,“將那些人下放江南,地方官員開城池攬過這些人。”

葉秋話也沒說,又去翻了翻他的書架,找出一本古書《就日錄》,翻開他要給葉昭看的那一頁,點點紙張,好學的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葉昭被他的詼諧沉默到,低著頭說道:“痴人說夢。”

北部距離京城有千里之遠,快馬加鞭也只能十天趕到,裴瑾書在京城地帶沒怎麼休息,一直趕路。

到了北部,嚴寒已初見端倪,速度慢了下來,找了個驛站休息,又馬不停蹄的向北部趕去,但也只是縮短了兩天。

用了整整八天才到北部。

裴瑾書到了地方立馬著帽穿裘,出門都像刀割,北部雪霜,崇華茫茫。

跟著他人出去的時候,積雪都已過了腳踝上方,急雪亂飛舞,迷住雙眼,擋住了行進步伐。

一旁官員忙道:“裴大人,先回去吧,這天氣我們走不了的。”

崇華縣裡是重災區,裴瑾書到北部的時候當地官員還和他打著哈哈,反正也只是來走一遭的,沒有太多的客氣。

裴瑾書直接問當今情況如何後,單槍匹馬的入崇華。

依言回去的時候,爐中煤火旺盛,火苗舞動,暖意融融。

孫白在一旁敘職,“這幾天已經好太多了,朝廷的撥款物資也及時,再加上大人這幾天的監察督促,那些普通群眾也有了安身之處,剩下的不過是等到雪停過後清掃積雪,災區重建。”

話說完過後也是一陣唏噓,這看著清貴俊雅的公子哥怎麼手段那般狠厲,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就將陽奉陰違貪汙的官員直接斬首,隨後大刀闊斧的將北部的人調整一番,一點都不留情面。

之前的那位督察官向他透露,指了指裴瑾書,“裴家的。”

當時他還沒反應過來,等到督察官走後才猛然反應過來。

裴家……?

他是裴瑾書!

裴瑾書翻看著遞上來的摺子,心下了然,這幾天已經好的太多,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天災急不得,他們能做的,只能是等和防。

那些普通人也已經從災區撤出來,工部來的人分工明確,迅速在遠離災區的地方建設好屋社。

等孫白走後,裴瑾書坐在火爐邊,這天氣真的很冷,就開門的那會工夫冷氣都滲入進來,門檻裡也浸了霜雪。

這是他拆開的第四封書信,第一次是在北部,他想葉昭了,拿出拆開看,依舊是葉昭雋秀的字型,帶著綿綿情意。

望君安。

祝君寧。

願順遂。

思君扉,這是第四封,夜幕深深,他總拿著這幾封信紙看了又看,好似透過信封就能看到葉昭垂首倚案,靜心的寫下這封封情意。

指腹在信紙上摩挲,還不捨得太過用力,不是烽火三月,但他的家書也抵萬金。

北部雖說嚴寒過境,天上朗月倒是皎兮撩兮,他抬頭望月,葉昭也在裴府望月。

趙嬤嬤走過來,輕聲說道:“夫人,夜深了,早點歇息吧。”

葉昭身上還披著毛裘斗篷,這些天來京城也隱隱有飛雪之意,趙嬤嬤無奈笑笑,“京城天氣哪年都是這樣,深秋更是如此”

“若是夫人想看雪的話怎麼也要等到仲冬。”

葉昭沒說話,鬆開斗篷,手裡還捧著一杯熱茶,凝著杯裡的波紋,葉芽伸展沉浮。

隔日的時候,葉昭收到青陽沐家送來的拜帖,在腦中翻找了一番,記憶中和這個家族並沒有什麼交集,問趙嬤嬤國公府是否和沐家有往來,她也搖頭否認。

葉昭心裡一陣納悶,這中秋都過了,再來拜訪作甚。

時間還挺緊,今天就來。

大概是吹來的這一陣拜訪的風,馬氏也破天荒的來裴府,說要見她。

這段時間葉昭也算清閒,北部來的人也都安置好,上面也說北部現在已經開始鏟積雪,重修建了。

馬氏在這裡坐的有一會了,若非不然,她是在不想和葉昭扯上關係。

“我來遲了,夫人久等了。”忙完手裡的事後葉昭趕過來。

馬氏聽到聲音,將手中茶盞放到一邊,抬頭看葉昭紅潤光澤的面龐,清閒姿態,又氣又急。

葉昭坐下後,馬氏也不客套,“你讓雪兒不要在外面拋頭露面了,小小年紀的成何體統?”

葉昭手指一頓,莫名覺得這話刺耳,想著最近葉雪在外面的所作所為,還是覺得應該心平氣和的與馬氏說話,“夫人這話有點無理取鬧了,北部天災,京城權貴有些都是搶著為這些人做事,為的不就是贏民意,為自已的子女鋪路。”

“阿雪以及其他人的那些舉動陛下此時不說,日後封賞讚揚是少不了的。”

葉昭認為她是將這些利公正的剖開擺在馬氏面前,此事對葉雪有利無弊,她自已也在這件事中,怎麼會讓葉雪受到傷害。

馬氏明顯沒聽進去,髮絲上的步搖晃動的厲害,“你也說了是日後,雪兒她現在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這群平民中待著像什麼樣子。”

“而且近來我給她相看的人家她都給我推了,做這些沒有用的事。”

換做以往她是不會與葉昭說這些的,可今天她是在看不懂她們在搞什麼么蛾子,葉秋竟然還放任葉雪去做,他一點都不為她的雪兒著想。

葉昭扶住桌角的手用了點力氣,葉秋為什麼同意,因為葉雪這樣做能給他的履歷添彩,讓他面上有光,日後婚嫁他也能將葉雪放到高層上。

馬氏則是一直拘泥在眼前,葉昭承認這也是為葉雪好,但是太小家子氣。

“你是覺得葉家養不住阿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