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日裴瑾書與葉昭二人在迴廊閣內將心意說出後,府中人便感受到了二人之間的氛圍如春風拂面,溫暖醉人。

裴瑾書如今正有婚假在身,因此並不著急接手外界的事物,常常與葉昭在庭院中緩緩踱步。腳下青石鋪就的小路,在二人腳下延伸至盡頭。偶爾走到一處小院子,裴瑾書就停下向葉昭訴說著小時候在這裡發生的趣事,而葉昭就靜靜地聆聽著,眼中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趙嬤嬤將二人親暱看在眼中,心中一陣感慨。等到二人用晚膳的時候,開口說:“夫人,明天您是要回門了,回門禮已經為您準備好了,今晚您過目一下,看看有哪些需要添置的。”

趙嬤嬤話一說,葉昭才反應過來,明日就是出嫁後三日的回門了,她自已完全沒有想到,本來她就不是葉家的女兒,也就沒有想到這一層。

裴瑾書將給葉昭舀好的五紅湯放在她面前,看著葉昭說:“明日我同你一起回去。”

葉昭將裴瑾書舀的湯拿起,用勺子喝了一口“嗯!甜而不膩。”

裴瑾書聽到葉昭對此的評價,不禁笑了笑,說:“府裡的廚子手藝多樣,你若是有什麼想吃的,可以找人去說一聲。”

葉昭聽完裴瑾書的話,笑眯眯的說:“看來神仙公子也是個口腹之慾的俗人啊。”

裴瑾書不禁冒出三條黑線,這“神仙公子”又是怎麼想出來的稱呼?

趙嬤嬤看著二人之間的打趣捂著嘴偷笑,其他人也都輕笑。

葉昭調笑完了裴瑾書,輕聲道:“這事就交給嬤嬤將,嬤嬤替我安排好即可。”

趙嬤嬤回口應道。

月華如水,灑落在精緻的青紗帳上,為這靜謐的夜晚添了幾分朦朧之意境。裴瑾書與葉昭並肩躺在錦被之中,他的手輕撫著葉昭的青絲,葉昭前一段時間還應和著裴瑾書的低聲細語,往後推了些時間便抵擋不住席捲而來的睏意閉上了眼睛。

裴瑾書聽著枕邊人呼吸逐漸平穩的聲音,將葉昭對髮絲放下,抬起身子靜靜地觀摩著她的睡顏。整個房間瀰漫著一種靜謐而祥和的氛圍,裴瑾書起身向葉昭的額頭上吻了吻,他的吻很輕,吻完過後回去躺好,看著葉昭說:“夜安,昭昭。”旋即閉上了眼睛。

晨曦微露,天邊泛起淡淡的金色,葉昭在侍女的輕輕呼喚之中醒了過來,轉頭看向身旁,裴瑾書早已不在。

葉昭忙起來洗漱,洗漱過後又坐在房間的銅鏡前,由侍女為她整理衣飾,穿戴珠寶。葉昭看向鏡中侍女為她打扮的的如此隆重,不禁有些疑惑,問身旁的趙嬤嬤:“這個回門需要打扮的如此隆重嗎?”

趙嬤嬤笑著說:“這不是給夫人家那個主母看的嗎,上次我去葉家下聘禮的時候她的那種做派還有在背後向我說夫人的一些話,著實有些上不得檯面,今日回門,可要著實讓她開開眼。”趙嬤嬤說完才覺察到有些說錯話的,馬氏如今到底是葉家的嫡夫人,明面上還是葉昭的母親,此番話確實不該當著葉昭的面說。

葉昭聽完趙嬤嬤的話,也不覺得太過生氣,只是對趙嬤嬤說:“馬氏這人吧,雖說偶爾有些見識淺薄,但一顆心總是撲在我父親和妹妹身上,我與她而言到底只是個庶女,對我惡言無可厚非,但真的到了需要她為我的那個妹妹出面爭取什麼的時候,她一定當仁不讓了。”

說完對著趙嬤嬤笑著說:“這個婚事對於她來說就是要為葉雪當仁不讓爭取的。”

趙嬤嬤聽完這話,只覺葉昭看得開,又有點疑惑葉昭對葉府疏淡的態度,但也未往深處想,將手中的金鑲琉璃簪挽入葉昭的髮絲,看著鏡中葉昭的容顏:“是我有些逾越了,但今日夫人回門,還希望她不會整出什麼事情來。”

葉昭聽完話不做聲,只是心中暗暗計較,馬氏能做什麼么蛾子。葉秋是個有些好面子的人,從陵江走到京城,本就謹小慎微,如今在京城,他絕不會允許自已的夫人做出什麼讓人貽笑大方的事來,特別是今日這種全城人都人盡皆知的回門日,馬氏只要稍微有一些作作妖的苗頭,就會立刻被扼殺在搖籃裡。

且如今她和裴瑾書的婚事已是板上釘釘,馬氏再如何氣憤也不行,而葉秋則是會為她做好開導工作,讓馬氏就老老實實的當個掛名岳母。

葉昭裝扮完過後向外走出去,裴瑾書早已在外面等待著,看到葉昭出來時眼神溫柔而寵溺,上前拉住葉昭的手往馬車上走去,等到一切準備完後,二人坐上馬車啟程,緩緩遠離國公府。

馬車外,鑼鼓喧天,彩旗飄揚,回門禮一箱接著一箱,引得百姓紛紛駐足觀看。

馬車行至中央街時,望湖樓內坐著姜堰和韓之衡二人,看著外面大張旗鼓的陣勢,韓之衡不禁莞爾一笑:“這裴公子是動真格的了啊,那麼大的陣勢。”

姜堰沒應,看著下方的隊伍,感到一陣糟心,姜堰是這樣感覺的,也就直接說了出來。

韓之衡聽姜堰這麼說,語氣不在意道:“你糟什麼心?是看這個小戶女陰差陽錯撿了個便宜嫁給裴瑾書卻對他仕途上毫無幫助替裴瑾書感到惋惜還是裴瑾書此番回京娶了個小戶女讓你替裴瑾書感到不值?”

韓之衡將話說完過後,那股糟心勁更大了,將桌子上的點心放在韓之衡面前:“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

馬車緩緩駛入葉府門前,鞭炮齊鳴,桴鼓相應,葉秋他們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葉昭和裴瑾書從馬車下來,走到門前向葉秋問安,裴瑾書在一旁陪伴著,不時笑著回應。葉府人丁稀少,寒暄了一會便邀二人進府。

裴瑾書今日身著玄色長衫,腰束月白祥紋的腰封,烏黑的頭髮束起,戴著簡單的白玉銀冠,舉手投足間皆是矜貴之意。

馬氏看著這樣的裴瑾書,不禁眼神有些發愣,轉而又看向葉昭,有些暗暗發恨,葉秋覺察到了馬氏的情緒,回頭盯著馬氏,那眼中帶著警告意味,馬氏只好將目光調整過來。

走到葉府正廳,葉秋馬氏端坐主座中央,葉昭開始向二人行禮問好,裴瑾書也跟著葉昭照做。

過後,葉秋臉上洋溢起笑容,開口道:“昭兒,瑾書,你們回來了,一路辛苦了,快先坐下。”

裴瑾書牽著葉昭對手向旁坐下,隨即恭敬的回應道:“多謝岳父關心,我們一切皆好,今日回門,特地來向二位請安。”

葉秋看著裴瑾書牽著葉昭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當時宴會上賜婚的時候他看過裴瑾書一眼,當時裴瑾書的冷淡模樣還有他向頂頭上司打聽裴家的事卻打聽不出來的時候,葉秋就知道這裴府是個火坑,所以才不願將葉雪作為賜婚物件。但看此時二人之間的柔情蜜意,卻覺得這樁婚事給葉昭也許是對的,也算是了了葉昭母親的一樁心願。

馬氏看著裴瑾書和葉昭那親密模樣,想要說些什麼噎人的話,但看著葉秋目光,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說了幾句平常的話,葉昭和裴瑾書一一回答。

過了些許片刻,許是覺得大廳內氣氛有些凝滯,葉昭便開口:“父親,母親,我先帶瑾書在府中逛逛,待到午膳時我們再回來。”

馬氏巴不得葉昭趕緊從她眼皮子底下消失,就趕忙應了:“可以啊,昭昭你帶瑾書在府中走一走,認認路吧。”

葉昭帶著裴瑾書走近梨園的時候,裴瑾書突然出了聲,帶著詢問的眼神說:“昭昭這些年在葉府過的好嗎?”

葉昭聽完這話一愣,心中一跳,想來這位聰慧過人的裴公子也察覺到了正廳時的冷淡氛圍還有不相熟的談話,所以才說了這句話。

“其實不瞞你說,我過得挺好的,雖說我母親早逝,但我父親是頂事的,這些年來,馬氏雖說看不慣我,但也不會明面上弄的過於難堪,我又不是個親近人的性子,一般也不會在府中閒逛,就在我院中待著。”葉昭思索著說完。

裴瑾書看著面前的庭院,是個離正廳團圓地非常遠的偏僻地方,又聽完葉昭這不在意的話,頓時心疼起來葉昭,將葉昭想象成了親爹表面頂事暗處卻對葉昭不管不問,繼母更是對葉昭眼不見心不煩,獨留葉昭在這偏僻小院生活的小可憐。

裴瑾書轉身將葉昭擁抱在懷中,一手輕摟著葉昭頭部,一手環抱著葉昭對腰部,離得近了,葉昭能聞到裴瑾書身上的冷香。

“昭昭,我明白的,日後我會對你一天更比一天好的,你大可以在外面放肆著,我會為你頂著的。”裴瑾書輕聲細語道。

葉昭有些無奈,你明白什麼了,但心中又非常感動,也喜歡裴瑾書對她說的這些話。

陽光溫柔的撫摸著庭院的每一個角落,梨園中央,古樹枝葉繁茂,微風吹過,樹葉隨風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似乎在訴說著二人之間的故事,陽光也被這份溫柔感染,輕柔的吻過每一片綠葉,將它們的輪廓勾勒的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