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又與趙嬤嬤閒聊了些其他的,從趙嬤嬤的口中能夠湊出少年時裴瑾書的意氣風發,偶爾講到些有趣的,裴瑾書和葉昭都有些許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末了,葉昭詢問趙嬤嬤道:“外界說裴家衰敗,遠遠不如之前,可我看那聘禮的形式可真的聲勢浩大啊。”
趙嬤嬤笑了笑說,當年主母是江南首富,放眼整個南華都是數一數二的,嫁入國公府內更是與裴家攜手共進,雖說這些年公子在普陀寺待著,但裴家的生意往來還是有接觸的。
當時老國公爺就說,裴公子若是不想入仕,從商也會有一番成驚天動地的就,只可惜公子這幾年……
趙嬤嬤說出聲來,到底有些有些惋惜:“不講那些傷心事了,那些吃人的權貴。對了夫人,國公府內的事物我先帶您去了解,您之後掌權的時候可以更明白。”
二人起身走出院外,由趙嬤嬤領著走進了迴廊閣,裡面的下人都已恭敬的在兩側站著。葉昭由趙嬤嬤引進上座。
趙嬤嬤看著葉昭,伸出手拿了賬本遞給葉昭看,說著:“夫人過目一下,這些皆是裴府的記錄冊,不必憂心,這些您過目一下就可以,剩下的有其他人向夫人介紹。”
“不必了,這些我自已先看一看吧,你們也先去忙別的吧。”葉昭將手中的賬簿翻頁道。
趙嬤嬤看向那些賬簿和葉昭,向下人吩咐道:“都下去吧。”
迴廊閣中只剩下葉昭簌簌的翻書聲和趙嬤嬤時不時傳來的應答聲,窗外陽光明媚,屋內清香四溢,時間流逝著。
裴瑾書今日要來戶部任職報到,雖然說宴會那日他只向皇帝請了個戶部的官職,但誰都能知道戶部尚書這個位置是他裴瑾書的。
裴瑾書到戶部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人在候著了,是個在戶部很多年的老人了。
那老人領著裴瑾書將戶部轉了轉,到了中央門廳目不斜視的說出口道:“裴公子,好手段啊。甫一回京,就將侍郎弄了個斬首示眾的下場,還能將尚書這職位從陛下那裡請了下來。”
裴瑾書今日身著一身烏黑的錦緞長衫,衫身上繡著繁複的雲紋,衣襬處,金色的絲線鑲邊,腰間繫著一塊白玉佩,使裴瑾書更具壓迫感。
裴瑾書也不看他,只是用手撥弄著身上的玉佩,此時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開口說道:“前戶部尚書作惡多端,好在姜堰大將軍看不下如此行徑,將他的所作所為上報陛下。陛下愛民如此,未曾想眼皮底下出了個這般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員,所以這才將他斬首,不是嗎?”
那老人聽了這裴瑾書的這話想要反駁,未曾想裴瑾書又緩緩開口:“這是第一個,不是嗎?請你替我向徐太師問好,感謝他這麼多年在普陀寺對我的“照料”。”
說完裴瑾書也不管他什麼表情,直接走了進去,那老人聽完裴瑾書的話後,面容慌亂,四肢有些打顫,盯著裴瑾書,眼中帶著狠毒的意味。
裴瑾書進去之後,那些人已經在屋內待了一會兒看見裴瑾書上前行禮道:“尚書大人。”其他人皆俯首。
裴瑾書抬手讓他們起身,走到主位上,說:“諸位大人,此番我剛回京,任戶部一職,對戶部的這些還有些許不熟,日後請多關照。”
其餘人紛紛附和,裴瑾書和他們聊了一會,說:“十天之前姜堰大將軍向戶部打的撥款到前線的條子,給批了吧。”
底下人面面相覷,一個人顫顫巍巍的說:“大人有所不知,戶部這些年的財政並不多,倘若是足夠的話姜堰大將軍向戶部申請了幾次的時候我們也不可能不給啊。”其他人跟著上前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
裴瑾書看著座下情形,心中只覺得可笑。戶部一向收錢的時候喜笑顏開,大手一揮就是收。往外撥款的時候總是推三阻四,任誰也從戶部手中薅出來。
裴瑾書等他們說完之後沉吟片刻說道:“太師府這幾年總有一筆說不出的財源撥款,將那個給停了給前線帶去就可。”
裴瑾書說完這話的時候本來以為會遭到十分反對的聲音,沒想到座下有些人眼神皆亮,有的將頭死死低下不使人看到表情。
“對啊,大人這話說的對,我們戶部本就應當將財款發放到真正需要的地方,大人這番舉動十分明智。”有一個官員率先開口道,裴瑾書觀他模樣是個非常年輕的男子,此時正目光炯炯的盯著他說出這話。
裴瑾書看這情形,心中也是有了計較,就擺擺手“今日無事,諸位大人就先將此事辦妥,今日裴某先行告退。”
等到裴瑾書遠離視線之外,裡面的人才開始探討起來“本來以為這裴公子只不過是隨心而來,沒想到卻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燒到了太師府上。”
“對啊,但是錢佰,你剛剛太沖動了,雖說我們覺得這樣是好的,但你不應第一個應和。”年老官員指著剛才那個目光炯炯的男子。“那裴公子敢一把火燒到太師府是因為拋開戶部尚書還有國公世子這一身份,你呢,你有什麼?”
“多謝諸位大人好意,但為官者必要為民,先前的戶部由太師府壓著,一個六部中的戶部還需要向非朝廷之外的壓著,錢某實在覺得不該,如今裴公子上任,諸位也還好好想想,這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錢佰面向其他人說道,隨後抱拳行禮告退。
剩下人面面相覷,有個聲音說了出來“到底太年輕了啊。”
裴瑾書走出戶部的時候,有一輛馬車在角落裡停著, 他腳步不停,徑直的向那馬車走去。
馬車前站著一個小廝,看見裴瑾書走開,拱手道:“公子請上車,我家將軍在等您。”裴瑾書抬腳上了馬車,穩穩當當的坐好之後,小廝駕起馬車向將軍府走去。
過了一刻鐘,馬車緩緩停下,裴瑾書從車內下來,走到將軍府前,細細觀摩著。將軍府門前,氣勢磅礴,彷彿能吞噬一切平庸與渺小。高大的石階層層疊起,直通府門,每一步都透露出莊嚴肅穆,門前的石獅威武雄壯,雙眼炯炯有神,守護著這座府邸的安寧。
門前管家迎了上來,將裴瑾書帶去府內。姜堰在府內和韓之衡相對而坐,二人中間擺著一副棋盤,裴瑾書以為他們二人在下棋,等到走近之後才發現棋盤上黑白棋子散亂無邊。
姜堰扭頭看裴瑾書,指著中間的棋盤說:“裴公子可算來了,快看一看我和這個臭棋簍子誰下的更好?”
韓之衡聽完這話,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丟出手中的棋子,狠狠的唾了一聲:“總有些人對自已的棋藝沒有自知之明,你說對不對裴公子?”
二人扭頭皆盯著裴瑾書,外人若是看了這一幕,只怕是完全不敢相信,一個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一個是令人感到聞風喪膽的大理寺卿,此時就跟小兒一樣說著拌嘴話。
裴瑾書輕笑一聲:“二位大人都棋藝精湛,只不過還需多加練習而已。”
聽完這話,二人看著裴瑾書,韓之衡是個直的“裴公子這話可真昧良心。”
裴瑾書也不惱,只是坐下來拿個棋子把玩著。
韓之衡開口說道:“裴公子好生厲害,幾封信件就將京城局勢換血一番,又能和姜堰聯絡起來將從普陀寺接出。”韓之衡說這話的時候盯著裴瑾書,他本就在大理寺任職多年,身邊總有一股陰翳壓人的氣魄,說這話的時候又是不帶表情,等著裴瑾書的回答。
裴瑾書聽完這話,將棋子放下訝然的看著韓之衡:“大人這是將我當犯人審了啊,不錯,是我找上姜堰大將軍的,幾封信件也是我給的,信上說的貪贓枉法是真,與北夷書信往來亦是真,裴某不懂,韓大人為何作這模樣?”
韓之衡聽完這話,道:“你倒是坦蕩。”
裴瑾書又笑“與人為善,最基本的就是坦蕩,韓大人……”
姜堰此時出聲打斷裴瑾書的話,目光盯著他“我們原本計劃的是將戶部尚書拉下,打壓一下太師府,你也被召回京,向陛下請任戶部一職,將財政的一部分從太師府和世家那裡收回來用於前線,可為何會有與北夷往來的書信?”
姜堰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已然冷漠,他可以接受裴瑾書借他的手將他召回京,也樂意看裴瑾書成為制衡太師府的一把劍,可他不能忍受朝中人與北夷有往來,此時他的孩子正掛帥在外,他不允許現在的朝中可能會出現會對邊關不利的狀況。
裴瑾書神色自若,面對著朝內兩員大臣的凝視他依舊鎮定,與姜堰對視“當初裴家掛帥在外,戶部中的人確實與北夷有往來,而且當時的糧草問題確實是運到了前線,但卻是到了北夷人手中,當時戰敗,很大一方面是軍需不及時,我朝將士無力再戰。”
“不管將軍信與不信,我查出來的絕對屬實,但如今朝中並無與北夷有往來的,將軍大可以放心在前線的姜寧止公子。”
姜堰和韓之衡聽完裴瑾書的話,面色皆凝重了起來。之前裴家掛帥出征最後落了個那樣的後果,本以為是天災,未曾想人禍還在其中。那如今的朝廷裡是否還會有,倘若有,那真的是令人不寒而慄。
“你怎麼確定如今朝中沒有與北夷往來的。”韓之衡問。
“二位大人可以去秘密的查一下,想來二位大人手中的權力會比我查的更加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