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見,那人依舊眉目清朗,只是身上多了一絲道不明的憂傷!
李晚縱身一躍,跳到了坑底,靜靜地望著那一抹血紅,止步不前。
以前,她總覺得學不完的課業,畫不完的符咒,練不完的劍法,那麼多那麼難,人生好像永遠都望不到頭。
可是現在卻又覺得,時間好不經用,一不小心她就長大了,一不小心,人生已經被酸甜苦辣填滿了,一不小心…………
大概是感應到了一絲不同,龍佑微微偏了一下頭,側耳傾聽。李晚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小心翼翼的生怕驚擾了故人。
九根鎮魂釘!
不僅釘住了龍佑的魂,似乎也釘住了她與他的一世情!
李晚靜靜的看著那個人,沒了眼珠的眼睛,像兩個黑乎乎的洞,原本清秀的臉盡顯蒼白,唇色淡的像是透明的露水。
唯獨那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一絲不苟的被攏在身後,偶爾從面前飄過一兩根遺落下來的。微微偏過得頭,讓他有一種不屈服於世俗的冷淡!
“何人?”
清冷的聲音響起,李晚才回過神來,只是並沒有出聲。
片刻後,龍佑微微攏起眉峰,抿了抿唇角,疑惑的問道:“你究竟是何人?若是中天宮的那位,讓你來殺我,那你儘管動手就是,不必猶豫!”
李晚心下一梗,說不出半句話來!
只是沒等李晚開口說話,就被趕來的塵不染截住了話頭!“本尊為何要殺你,本尊要你的命有何用!”
李晚一驚,剛抬起頭,塵不染就已經落在了她身邊,恨恨的說道:“本尊一不看著你,你就開始闖禍,你剛剛塑回鳳骨,就來救他,你還真是本尊的好徒弟啊!”
李晚靜默不語!
龍佑卻像瘋了,直接站了起來,可是又被定魂釘內無形捆著他的鐵鏈拽了回去,跌倒在地。
龍佑一膝跪在地上,一字一字的問:“安瀾?是你嗎?他剛才說的………是你嗎?你到底是不是鳳安瀾?什麼叫剛剛塑回鳳骨?為什麼剛剛塑回鳳骨?安瀾!!”
龍佑並不知道曾經的鳳安瀾已經會說話了,也並不知道現在的她名叫李晚!
“我在!”
輕飄飄的兩個字,砸的龍佑半天沒了反應,片刻後喃喃的說道:“你會說話了!你竟然會說話了!”
李晚甩出彎月刃,割斷了那些肉眼看不見的鐵鏈,飛身上前扶住龍佑。
“我們走!”
說罷飛身向上而去,臨走之際,一掌向下降了一道雷霆萬鈞之勢的陣,蓋過原本的無相風陣。兩兩相剋,頃刻間天塌地陷,滿天煙塵。
塵不染面色極其可怖,盯著李晚遁走的方向,任由漫天黃沙淹沒了自己,眼睛都沒眨一下。
李晚瞬息回到南禹山,把人扶到房間裡,吩咐謝花朝去打了一盆水,又拿了一套乾淨的衣袍。
謝花朝倒也罷了,平日裡本就話少,連柳月夕都一改往日的愛說,變得小心翼翼的。
兩人都知道,李晚為了眼前這人,不僅抹了脖子,還和中天宮徹底決裂過。此時,剛回來就去救他,可見這人在她們主子心裡有多重要。
洗漱完收拾乾淨的龍佑,還是那般丰神俊朗,只可惜瞎了一雙眼,什麼也看不見。李晚找了一條上好的絲帶,給他遮在了眼睛上。
兩人從回到南禹山後,誰都沒有開口說過話,直到安排好一切後,李晚站在視窗低頭看著外面的黑暗,龍佑坐在床邊,細細的尋著李晚的氣息。
“安瀾?”
龍佑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李晚的名字,李晚這才收回視線,看向端坐在床邊的龍佑,閉了閉眼睛。
“我在!”
龍佑突然輕笑了一聲,說道:“從前不會說話,倒也罷了,如今會說話了,卻怎麼來來去去就會這兩個字!”
李晚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與從前,別無二致!”
龍佑沉默了一會兒,才僵硬的說道:“他……可曾傷過你!”
李晚沉默不語,龍佑摸索的拉起李晚的胳膊,說道:“安瀾,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別這麼說,是我連累了你,害得你變成如今這樣!”
龍佑苦笑了一下,說道:“我以為他是你師尊,至少會放過你的,沒想到他竟絕情到這般地步,怪不得這三界也被他盡收囊中,連玉帝都要對他禮敬三分!”
李晚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淡淡的叉開話題:“你好好修養,我找機會去藥王那裡問問,看能不能把你的眼睛治好!至於其他的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提它作甚!”
龍佑點了點頭,“你別去問了,這天上地下都被他一手掌控著,藥王又怎敢違抗他的旨意!”
李晚抿了抿唇角,說道:“別擔心,有我在!我會想辦法的,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說罷不等龍佑做出反應,李晚便已經出了門。
在門口站了許久,她才離開!
而龍佑聽到李晚離開時的腳步聲,搭在床沿上的手,被他捏的指骨都泛起了白。李晚剛離開,塵不染就悄無聲息的現出身來,從容淡定的走到桌前坐下,到了一杯水,輕抿了一口。
沒有半點兒灰頭土臉的跡象!
“本尊是來與你做個商量!”
塵不染自顧自的說道,也不管坐在床邊的龍佑,臉色有多難看!
鳳安瀾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裡空蕩蕩的,無所適從。她做事一向目標明確,又說一不二。
可是現在的她,竟然生出一種無力感來,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累了一天,倒在床上望著屋頂。她們本就有婚約在身,若是龍佑不嫌棄她失了身,依然願意娶她為妻,那她就嫁給他,在這裡安度餘生。
她想……
若是……
李晚嘆了口氣,蒙上被子,遮住了面上繃不住的表情。
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半夜感覺有人抱著她,把她放在了枕頭上,又給她蓋上被子。
李晚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夢見一身錦衣的鳳錦顏,依偎在鳳淵懷裡,哭的梨花帶雨:“夫君,我們的孩子不會說話怎麼辦呢!她還這麼小,以後若是知道自己不能說話,該多難過啊!”
鳳安瀾在心底暗道:“若是父君母親知道,自己的女兒以後,連命都保不住,會不會覺得說不說話都沒關係的。”
畫面一轉,塵不染一臉哀傷的抱著奄奄一息的她,神情從未有過的痛苦,吼道:“你為什麼要這麼作踐自己,就不能好好活著麼,為什麼非要逼死自己!”
李晚頭疼欲裂,她知道,她都知道,可是光知道有什麼用。
龍佑憤怒的看著她說道:“我以為你是個金貴的鳳凰,沒想到你卻是個不知臉為何物的娼婦,你竟還妄想嫁與我,我怎麼可能會娶你這麼不知羞恥的女人。”
李晚知道自己夢魘了,可是她卻如何都醒不來。
一轉眼,一張銀色面具的男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固執的要與她拜堂,不拜堂絕不入洞房。李晚雖然心裡嗤笑,但還是乖乖的與他拜了堂!
情迷意亂時她扯下那副面具,塵不染的臉赫然出現在她面前。嚇得她一聲尖叫,慌亂間打翻了赤紅的大喜燭臺。
李晚猛的坐起身,發現只是一場夢,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在黑暗中摸索著下床去倒水喝,剛走到桌邊,一道細微的風劃過。
李晚一掌劈出,結果被人半路截住,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戶,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副精緻又恰到好處的面具。
李晚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啞著聲音,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將李晚連摟帶抱的扣在懷裡,聲音有種受了委屈的哀怨,趴在她的肩膀上,說道:“我們拜過天地已經做了夫妻,難道我就不能來看看你麼!”
李晚面色陰冷的說道:“我記得我說過,那件事情過後,我不想再看見你!”
那人非但沒把李晚的話聽到耳朵裡,反而在她脖子上磨磨蹭蹭,說道:“我知道你說的話,可是我真的想你想的心肝兒疼,你就一點兒都不想我嗎?
真是個沒良心的,用完我就把我甩的溝裡,不聞不問。”
李晚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不說還好,一說起來,就讓她想起自己是怎麼暈過去的。
李晚憤恨的說道:“體驗感那麼差,你還有臉說!”
原本在她肩膀上蹭的人,聽了李晚的話後,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滿是不可置信的說道:“體……體驗感太差!!!”
可能是回想了一下,又點頭說道:“人生第一次,沒有經驗,確實是我的失誤,不如……”
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晚一掌劈到脖子上,下一秒人就遁了!
李晚面色陰沉沉的,想殺人的心都有,可是又不得不強忍著自己的情緒。這一夜,折磨的她連半分睡意都沒有,心情也極度糟糕。
好不容易熬到天剛有一絲光亮,就看見塵不染站在她的窗前,幽幽的望著她。
李晚煩躁的揉了揉腦袋,站起身一把關了窗戶,剛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還沒來的及喝,就被塵不染搶走了,一口灌到了他的嘴裡。
李晚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中天宮連杯水都沒有嗎?還要跑到我這兒來搶!”
塵不染把玩著杯子,片刻後放下杯子,說道:“水是有,但是沒有你這兒的好喝,還以為你離開我有多舒坦,原來連覺都睡不安穩。”
李晚一時氣結,這人怎麼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信手拈來。
她要是有上他這一半兒的本事,也不至於,誰都跑來給她添堵了。
“老王八!”
李晚小聲的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