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晚立了門戶,前來湊熱鬧的著實不少,可全都被李晚擋去了上山的路。

靈鈞給她撥了好幾波仙使,都被她給拒絕了。

這裡除了塵不染盯她盯得緊之外,其他真是舒服的沒話說。謝花朝和柳月夕來過幾次,每次住三兩天,給她帶著吃的又走了。

後來也不知道兩人究竟用了什麼方法,竟說動了那幾個老古板兒,全都同意搬到山上來住。讓原本清冷的南禹山一下變得熱鬧了起來,李晚打從心底開心。

李有財和劉銀鳳雖然是她凡間的父母,可是她前世年紀小,又離家早,後來父母具亡,以至於不懂父母恩。

這一世,兩位老人膝下就她一個女兒,本打算做完手頭的事情,她就回去,常伴身邊,現在這樣更好。

南禹山有謝花朝和柳月夕打理,她越發的無所事事了。

趁著塵不染回中天宮不在的空檔,她隻身去了一趟九幽!

這一趟,她本該早就要去的。

九幽,她從未來過!

她一個人站在一座古老又斑駁的橋上,靜默的看著周遭的一切,這裡盡是灰濛濛的,如大霧遮天,看不清分不明。

橋邊立著一塊大石頭,上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李晚猜,大概是為了鎮魂用的。

雖然她沒來過這裡,可也聽司命星君說過,六道輪迴,顧名思義,就是一世為人,一世為牲,這樣來回投胎的。

有的人靈性極高。

一世便以看清所有,不願投胎,可是魂魄又沒有地方可去,只能被鎮壓在此處。

直至百年魂魄徹底散了乾淨,才算完!

橋下一條條漆黑破舊的船,整齊的泊在幽幽暗暗的河裡,若不是李晚眼神好,根本就看不見。

她一路走來,都沒見到鬼影什麼的,卻在一轉身,看見十幾個人影,步履蹣跚的走上橋。從她身邊走過時,李晚側了一下身,給讓了一下路。

那十幾個人,走到橋頭,陸續上了一條船。

十幾人中唯一的一個女子,站在船頭,手提一盞,閃著微光的青燈。那些男的輪流撐船,眨眼的功夫,連人帶船都消失不見了。

李晚用力眨了眨眼睛,沒有多做停留,一個瞬息便到了一處鬼火通明的地方,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人影重重,每個人走過去時,腦袋上都頂著一簇綠幽幽的鬼火。

這個場景她見過,之前在那個叫什麼樓裡就見過。這裡比剛才那裡要熱鬧的多,竟還有人在賣東西。

長街兩邊,都是各種各樣的房子,有的房子高大氣派,而有的房子卻簡陋單一。有些大房子裡就一個人,而有的小屋裡還有小廝在走動。

路過一家小院子時,裡面跪著走出來一位老婆婆。

李晚本想去扶,卻看見她的腿是軟的,又停下,只看著那老婆婆牽著一頭瘦骨如柴的黃牛。

一抱著琵琶的女人,給她打招呼,“老嬸子,又去放牛呀!”

“唉,不放咋辦?屋裡那兩個混貨,一個聾一個瞎,也不指事!”

李晚慢悠悠的走在路上,這裡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空中有太陽,只是不耀眼,看上去像掛著個大燈籠?

浮世三千,果真有意思!

李晚身上有生人氣息,雖然她掩蓋住了,可是他們還是敏銳的察覺出來一絲不同尋常。

有人靠近李晚,盯著她看,問道:“這位小妹妹長的可真標誌,不知是哪鄉人士?”

李晚笑盈盈的說道:“我乃中天宮座下親徒!”

那人張著嘴合上,又張開,來回幾次才聲音走調的說道:“鳳安瀾?你就是鳳安瀾??”

李晚有些詫異,微微挑了挑眉:“閣下認識我?”

那人一拍大腿,說道:“曾經一劍破九天,劈了伏魔咒的神女,連彼岸帝君都做不到事,她卻做到了!天上地下可就出了那麼一位!”

李晚怔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她竟也有如此名聲?

那人突然正經的給她行禮,道:“小人趙明德,關中人士,拜見鳳主!”

李晚第一次聽人稱她鳳主,晃了一下神兒,隨後說道:“同安!向你打聽一下,這裡可有一個叫龍佑的人?”

那人一臉我知道的表情,說道:“原來你是來找你夫君的,他不在這裡,他被十殿閻君扔到無相風陣裡了。”

可能是看到李晚沉靜的表情,有些嚇人,趙明德捂了一下嘴,似乎覺得不太妥當,又把手放了下來。

而李晚在聽到夫君兩個字時,下意識的想到那個與她露水姻緣一場的什麼白。雖然沒看清楚臉長什麼樣,可是那個背影讓她總是會不自覺的代入到塵不染身上。

每每午夜夢迴,夢到那個背影,都讓她無比心悸!

“煩請閣下帶一下路!”

趙明德豪爽的說道“可以,沒問………題!”

李晚在他點頭之際,一把拽過他,飛身而上,淡淡的問道:“方位!”

趙明德反手摟著李晚的腰,雙腳也圈著她,像只嬌弱的大犬。

“大大大大…………大大……姐!你你你你你……先…………下下下下下……來來!我……我我……我怕!”

“怎麼一下結巴了!我徵得你同意的,無相風陣在那個方位?”

“大大大大……姐……那那那那…………邊邊”

趙明德不敢放開抱著李晚腰的手,只哆嗦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晚確認了一下,本打算瞬息過去的,可是看了一眼掛在她身上的人,又怕速度太快暈了不太好。

所以使用了最平常的御風飛行!

不得不說,有時候……她和塵不染做事方式,真的很像!

半途中李晚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氣流!

她前行的阻力也越來越大,越靠近那股氣流就越難走。不得已,李晚只好下落至地,剛一落下,趙明德就像軟骨似的癱在地上。

狂風如同惡浪,席捲著地面,本就灰濛濛的天,在這裡根本看不清楚。若只是狂風倒也罷了,這鬼地方它還飛沙走石!

她還沒到陣裡,只是剛到陣的邊緣,就逼得她要徒步。

李晚吐了一口嘴裡的沙,揉了一下疼痛的眼睛,這會兒她的衣袍早就像在土裡滾了一圈回來。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在衣袍裡面隨意的擦了擦手。

手伸進後背的衣領裡,把束胸的絲帶扯了下來,快速的在眼睛上纏了幾圈。

剛才她下來之時,順手給趙明德落了一層防護罩,所以看起來並沒有她這般狼狽!

趙明德瞠目結舌的瞪著李晚,原本秀氣白淨的臉上,此時盡是緋紅。連忙背過身去,嘴裡小聲的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眼睛蒙上後,李晚適應了一會兒,才找回感覺。伸出右手,手心向上,指尖曲了幾下,原本塵土滿天的空中,立馬烏雲滾滾。

黑雲似打翻的墨汁,雲層裡面電閃雷鳴,李晚手心向下猛的一翻。

頃刻間,如海水倒灌的雨,滔天巨浪徑直落下。

李晚本想用水將空中的飛沙走石全都打落在地的,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她這一舉動,非但沒有將那些沙石擊落下來,反而形成了巨龍捲風的場景。

她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本只是吃點土的事。

可現在,不光要吃土,還得吃泥!

一腳踩進泥坑裡,李晚隨手招出彎月刃,乾脆利落的劈向正在快速往她們這裡移動的巨龍捲風。

一招落下,那股巨型的龍捲風突然像失去了力氣,搖晃了幾下,散了個乾淨,立馬沒影了。

李晚蒙著眼睛,努力的分辨著方位,此時她的耳朵裡堆滿了泥土,根本就聽不清。

只是憑著衣袍的動時的墜感程度,捕捉細微的風向。

趙明德站在防護罩裡,兩隻手捂著嘴巴,眼睛睜得大大的,生怕一不小心,李晚就交代在這裡了。

風略過李晚後,幾個瞬息,她人已經到了陣前了,這裡的可比剛才還讓人難受。巨風面前,即便隔著衣袍,依然感覺面板像被凌遲一樣疼。

防護罩裡的趙明德,面板已經開始滲血了,李晚掙了一下,立馬加持了一層結界,這才止住他被風氣傷出血的面板。

灰頭土臉,滿身結著厚厚泥痂的李晚,在這裡差點兒連衣服都留不住,更別說那些只是借了一段路程的泥土了。

她綁了幾個死結的束帶,被風氣刮割成了一縷一縷的絲線,最後灰飛煙滅。

而她身上的衣袍,也大有現學現賣的架勢!

人的眼睛是身體最薄弱的地方,護眼的絲帶沒了,李晚只好閉著眼睛。這陣前的風,不似剛才的那般攜沙帶石,塵土肆虐。

反而帶著一股很特別的味道,像清晨嫩草的味兒!但是威力可比剛才的風要大的多。

若說剛才刮的是石頭,那現在刮的就是刀子!

彎月刃在她身邊護著她的命門,李晚雙手快速結印,氣定丹田。幻出鳳凰法相,瞬間金光四射,一翅扇出萬丈。

趙明德手指著空中巨大無比的鳳凰法相,不停地顫抖,說不出一句話來!

硬碰硬之下,空氣中頓時有了一絲短暫的靜謐!

李晚趁機甩出彎月刃,訂在了陣眼中。

下一秒,收回鳳凰法相的李晚,被鋪天蓋地的風氣從上到下凌遲了一遍。唇邊一道血跡蜿蜿蜒蜒,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片刻後那些風力逐漸在慢慢減弱,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過後,風徹底停了。

李晚這才睜開眼睛,而她第一眼看見的竟是,九根和她腰差不多粗的鐵柱,矗立在兩丈多高的大坑裡。

那坑真是巨大無比啊!

與坑底那個盤腿坐在鐵柱間,一身紅色的人影比起來,真是鐵鍋裡面遺留下的一顆小小芝麻!

李晚抬手輕輕揉了揉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