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你們傳來的情報,想破壞陣法的妖魔遲早會找到這裡,能將特派局的高階御靈師輕鬆滅口,絕不可掉以輕心。我們主動請纓前來,一是為保障阿辛小姐的安全,二是……不排除魔王會在谷江重生的可能,尤尼也預感到這一點,事態危急,刻不容緩。”說話者為一身正統西裝,坐姿如鍾,戴著一副黑色邊框眼鏡,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嚴謹男子——鄭謙。
“聽狄超最新彙報,他在東逸古剎的廢墟下發現天咒紋,藏得極隱秘,紋章封印了用以發動五行陣而布的陰陽圖騰,他正在想辦法破解。”譚自歸比較隨性,長腿交疊而坐,左手搭在膝頭,右肘支在扶手上,上身微斜。
“出現天咒紋,說明對方是夜落無疑——殺害御靈師的兇手,它這麼做,目的很明確……”花憐人如其名,語氣平和溫柔,帶有絲許病弱,襯著一張眉清目秀、倜儻又不張揚的俊俏容顏,恰有病如西子勝三分的清雋美感,令人徒生不忍與憐惜。
“花憐,夜落比你想的更難以對付,別太勉強,身體要緊。”莫辛露出鮮有的關心。並不稀奇,在特派局,人人都對這位“病西施”天才尊敬且關愛有加,若非因那次任務險些喪命,留下無法治癒的後遺症……可惜了,他的實力本與年紀同當的楚瀟然不相上下,卻不能隨心施展。
“我這次來並不完全是衝夜落,”花憐溫柔笑笑,“谷江越來越熱鬧,那傢伙應該不想錯過。我曾發誓,一定要親手瞭解它,徹底結束積埋了九年的宿怨。”
“陰百煞嗎?”譚自歸略沉首,“你的決意我們阻攔不了,對此最擔心的人,莫過於瀟然吧!”
“他怎麼了?”莫辛很感興趣,想象著面對情同手足的兄弟夥伴生死難料,那張妖孽臉上會有什麼表情,不久前在車上,好像沒任何反常,真沉得住氣。
“面上風平浪靜,就不知心裡怎樣想。”譚自歸回答,似有若無地輕嘆了聲。
“提起瀟然,他還沒解決尹劍,”鄭謙嚴肅擺正話題,“為何會拖到現在?”
“既然我們知道預言之災是夜落與魔王,而尹劍至今也無惡行,能不能考慮放過他?”花憐提出見解,“若把他招攬進來,以他的能力和廣安,不論戰力與財力都讓人矚目,於特派局百利無一害。”
“問題偏生那致命的一害,尤尼不是沒想過,只是尹劍體中蘊藏的力量本質陰暗,一旦釋放出來,他自己也很難控制,性格又桀驁不馴,自負心高,斷難駕馭。與其留下隱患,不如趁早將其扼殺。”黑框眼鏡下閃出一抹狠絕。
“救走尹劍的神秘人非同小可,有他護著,不那麼容易得手了。”莫辛無力地晃晃手腕。
“務必要儘快核實對方身份,尤尼對此事高度重視,並且懷疑……”鄭謙擰眉,“那名男子與夜落有關。”
“難得瀟然也有失手的時候。”譚自歸輕笑……
夏日的正午,空氣有些悶熱,卻不影響人們正常出行,都市的繁榮街景,寬闊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與步行街緩緩流動的人潮,與其他城市大同小異,日復一日的忙碌生活,如此枯燥,如此平靜,清淡如水……
高檔舒適的咖啡廳裡涼爽宜人,完好地隔絕了外面的熱氣,典雅的插花、盆景、綠色蔓藤營造出清新自然風貌。咖啡廳二樓最深處的卡座,兩名少女相對坐著,一名鎮定自若,一名萬分震駭。兩人面前各有一杯濃黑咖啡,周圍客人寥寥無幾,清幽的環境很適合某種談話。
莫辛不緊不慢地往杯子裡一勺一勺地加糖,安靜攪拌,濃香液汁沿杯壁隨小勺攪動的方向打旋,她注視著杯中的小小漩渦,眸光清淺:“筱貞,我給你時間考慮,一切由你自己決定,前路兇險,如果害怕,現在還可以反悔。”
“……夜……落……”寒筱貞還處在魂不守舍中,腦子裡嗡嗡作響,猶如受到當頭棒喝,手心發涼,語無倫次,“小風……夜落……不……不對,一定是哪裡弄錯了……一定,一定是……怎麼會……她……不……”呼吸越發急促,雙手握拳緊緊按在腦門,“不可能是她……”
“風鈴是夜落,這句話不要再跟其他人說,”莫辛手中停止攪拌,抬頭看著她,淺淺笑了笑,“同名同姓的人到處都是,你不用太認真,風鈴是怎樣的人,你比我清楚,是非與否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別因為一個不痛不癢的重名就冤枉了她。”
寒筱貞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伸出去捧咖啡杯的手仍止不住輕微顫抖,一連猛灌下幾口,苦味入喉,感覺思路清晰了許多,乳白琺琅瓷杯落回底碟中。
“義大利咖啡是應一飲而盡,不過,我比較喜歡慢慢品。”莫辛左小臂向內曲搭在桌沿,右手兩指勾過細細的杯子把兒,閒雅地抿了一小口。
“莫小姐,我……”沉凝了會兒,“想去確認……”
“你媽媽明天手術?”莫辛不著邊地移開話題。
“嗯。”
“明天安心陪她,過後再決定吧!”
“謝謝!”寒筱貞投去感激的目光,正欲起身。
“筱貞,”莫辛低聲喚住她,語意悠長,“你可知道,有比報仇更重要的東西……”
……
手術室前,焦慮不寧的女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走廊裡踱步徘徊,雙手十指不自然地相叉交扣,再放開揉搓,如此反覆。
我一路小跑過去:“筱貞。”
“小風?”她有點兒意外。
“阿姨進去了?”望望紅燈大亮,大門緊閉的手術室。
“嗯,剛進。”語氣焦慌。
“別擔心,阿姨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我放柔聲音安慰,拉她到休息座椅邊坐下。
她眼裡凝聚起濃郁的憂愁與緊張,看向我時,有片刻的閃神,隨又躊躇不安,目光閃爍不定:“謝謝你來看我媽。”
謝得我不好意思了:“額,我來醫院看阿劍,上星期聽你說你媽今天手術,就想著過來看看,等會兒還要去上班。”慚愧!!
“哦……”她心神恍惚地應,瞬即回悟,“你……常來看尹劍嗎?”
“……嗯,每天都來。”那孩子,為他我可算是“嘔心瀝血”了。
等他身體養好,許多事將重新洗牌,開始新的排列組合……未來,會是場怎樣的戰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