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若寧重新出嫁之後,這麼多年來的暗中爭鬥似乎突然就落下了帷幕。

姜秋月待在房中,眼看著就要入夏了,往年這個時候,姜秋月總要高調的混跡在城中眾多貴婦人的圈子裡。

但今年,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多少天也不出一回門。

自從女兒去了南嶽,雲泓錦就再沒回過西院的主屋,一直都睡在偏房中。

月上中天,姜秋月每天都提心吊膽,她怕雲泓錦會真的休了她。

她已經一把年紀了,若是這個時候被趕出了家門,別的不說,就是她那厲害的弟媳,也定不會讓她回孃家生活的。

偏房開門的聲音響起,姜秋月立馬起身來到門前,將耳朵貼在門上聽,直到確認腳步聲不是往這邊來的,才放心的舒出一口氣。

西跨院裡,苗裕華今天將啟豐和啟年從秋棠那接回來住兩天,此刻剛給兩個孩子洗完澡,指使兒子云晟道:“晟兒,去將毛巾拿過來。”

雲晟不大甘願的拿過毛巾,一臉的不高興。

苗裕華瞪了他一眼:“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過些天再去你姐家,你怎麼就不聽話呢?”

雲泓易剛回來,離老遠就聽夫人訓斥小兒子,護道:“他想去就去唄,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他那是想去麼?他那是想去搬救兵,我可聽說,他前兩天在私塾和人打架了,怕是又要去找他姐夫撐腰。”苗裕華說著瞪了兒子一眼。

“我跟你說啊,咱們不能被人欺負,但也絕對不能欺負別人,你說你半大孩子的事兒,你找暗衛幫你解決,那不明擺著就想仗勢欺人麼,我告訴你啊,你要再敢這麼幹,小心我讓你屁股開花。”

啟豐年紀小,別的沒聽明白,但聽出來哥哥可能被欺負了,還沒等苗裕華給他擦乾呢,就邁著小碎步光著小粗腿走到雲晟身邊:“哥哥不怕,啟豐幫哥哥。”

啟年大一些,只是聽著沒說話。

雲泓易沒想到還有這些貓膩:“晟兒,你和人打架打輸了?”

雲晟翻了個白眼:“我沒輸,我就是生氣。”

“那打架,總得有原因吧,你為什麼和人打架啊?”

雲晟:“……”

雲晟支支吾吾了半天,不想說,最後在母親犀利目光的威壓之下,還是吭哧道:“他們說我二姐是貪圖富貴的女子,還說她二嫁也不會有好結果。”

雲晟口中的二姐正是雲若寧。

苗裕華和雲泓易聞言相視一眼,都沉默了。

苗裕華正想好好勸勸兒子,這個時候二叔雲泓錦卻過來了,他來東院,還真讓苗裕華有些意外。

這麼多年來,因為姜秋月的關係,他幾乎就沒踏入過西院。

雲泓易意外之餘倒是很高興,將二弟迎進屋來:“泓錦啊,你來得正好,我聽說若寧來信了,正想找你問問情況,去了南嶽幾個月了,那邊的生活還習慣嗎?”

提起女兒,雲泓錦眼中閃過一絲愧疚,隨之又生出些許欣慰:“還不錯,思明比景辰和景思大兩個月,如今若寧又有孕了,我也總算安心了。”

“噗通”一聲,苗裕華正要給兄弟倆遞茶,聞言一驚,手上沒了分寸,茶盞掉進了啟豐和啟年的澡盆裡。

腦子也跟著“嗡嗡”響。

滿眼驚訝的看向二叔雲泓錦。

雲泓錦知道她誤會了,連忙解釋:“嫂子,常九的病好了。”

“好了?”一時間這麼大的資訊量讓苗裕華有些接受不了,腦子裡還是很亂,只能一點點理順。

常九的病好了,若寧又懷上了……?

想通了,苗裕華滿眼驚喜:“這麼說,若寧跟常九有孩子啦?”

看著雲泓錦笑著點頭,苗裕華高興的一拍大腿:“老天有眼吶,兩個人過日子,總要有個孩子才圓滿,這下,常九自然也會對若寧更好一些,你也能安心啦。”

看得出,哥嫂都是真心為若寧高興,雲泓錦心裡卻感到更加愧疚。

雲泓易看出弟弟好像有心事,擔心的問:“泓錦啊,你今晚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吧?”

苗裕華聞言也坐在椅子上,打發雲晟帶著穿好衣服的啟豐和啟年到外屋玩兒。

雲泓錦遲疑片刻,似是終於下了決心:“哥,嫂子,我……我想休妻。”

雲泓易:“……”

苗裕華:“……”

兩人聞言,神色都變得十分凝重。

雖然他們一直都不喜歡姜秋月,但她畢竟也跟著雲泓易過了二十幾年,再說,這是兩夫妻間的事情,就算是親人,也不好出手干預。

說起來,姜秋月不知做了多少荒唐事,犯了多少錯。

這麼多年,雲泓易就是看在跟弟弟的血脈親情上,才沒忍心將他們趕出雲府。

雲泓錦垂下頭:“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挺沒用的,才會讓這個婆娘將咱們雲家攪和的雞犬不寧,還差點捲進軍械的案子裡,更是讓若寧平白受了這許多的苦。”

“說到底,我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人。”

“行了,事情已經過去了,還提他做什麼。”雲泓易沉著臉,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如果你是真的想休了姜秋月,大哥沒什麼可說的,畢竟是你們倆夫妻的事。”

“不過,不管什麼時候,都有大哥在,有了難處,就應該跟大哥直說。”

苗裕華覺得今天的雲泓錦不大對勁:“他二叔,你哥說的對,咱們是一家人,不能說兩家話。”

雲泓錦嘆了口氣,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來:“大哥,我想去南嶽。”

女兒走了幾個月了,這幾個月來,雲泓錦吃不好,睡不香,每天都擔心女兒在南嶽過的好不好。

這兩天又收到了常九送來的信,說若寧又有喜了,更是讓他坐不住板凳,心情因為擔憂變得越發的浮躁。

他已經想了兩天了,不管怎麼樣,他要去南嶽照顧女兒。

可他一走,又擔心姜秋月死性不改,在搞出什麼么蛾子來,就想著,將她休了,一了百了。

休妻的想法不是今天才有的,只是之前念及這麼多年的感情,他一直心存猶豫,但現在,他顧不上那麼多了。

對於若寧來說,心上最大的傷也許並不是逢侍郎,而是她這個當孃的。

所以,雲泓錦說什麼也不會帶她一同去南嶽的。

多方思量之後,他還是決定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