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聲音剛落,剛才喧鬧聲一片的教室內瞬間鴉雀無聲,同學們的眼神全部齊刷刷的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心裡一緊,一股從未有過的恥辱感蔓延至整張臉。
我只覺得臉頰滾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努力抑制住心裡的不安,側頭望向聲音的來源,便見四個男同學正居高臨下,一臉厭惡的俯視著我。
彷彿我是什麼見不得光的髒東西,髒了他們的眼。
那眼神,讓我想起那天小凡被那幾個男孩欺負的瞬間。
同樣的一幕,同樣的眼神。
只不過這次被欺負的物件卻換成了我。
他們這樣的眼神讓我心裡莫名一陣刺痛,彷彿在無聲地嘲笑我的自卑與軟弱。
其實昨天我已經感覺到有幾道不善的眼神總是盯著我看,但我當時不敢抬頭去看。
一直在心裡安慰自己,可能是我想多了。
然而現在看來,這幾個男同學應該就是昨天那幾道不善的眼神。
他們是真的很不喜歡我,甚至是厭惡我。
為啥就不能對我友好一點?
我的樣子咋了?
不就是穿的不如你們,面板黑了點,身材瘦弱了點,性格懦弱,沒你們囂張罷了麼。
除了這些,我們又有何不同?
就這麼值得你們大費周章的下了課跑過來惡語相逼麼?
我心裡雖害怕,但也不服氣,正準備出口為自己辯解。
但我同桌的動作卻比我更快,她呲溜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指著前面惡語相逼的兩位同學,怒斥道:“你們幹什麼,你們怎麼能說那樣的話呢?
“大家都是同學,你們就不能對待同學友好一點麼?
“你們要是再這樣,我就去告訴班主任老師,讓老師好好懲罰你們。哼!”
小丫頭看似個頭不大,柔柔弱弱的,但此刻怒指別人維護我的樣子,卻有種霸道公主範。
讓我一顆冷硬的心此刻變得柔軟無比。
我在想,人家一個小女娃娃都不怕,我究竟在膽怯個什麼勁。
於是我也挺直了小身板,怒目直視眼前這幾個男同學。
或許是被小丫頭說的那句“告老師”的話嚇住了。
他們身後那兩個男同學扯了扯前面兩個男同學的衣襟。
湊近他們小聲嘀咕道:“小胖,走吧,要是讓老師知道了就不好了。”
“對呀對呀,快走快走。”
前面那兩個男同學惡狠狠地看了我幾眼,便轉身闊步離開了。
周圍的同學見沒熱鬧可看,也全部收回視線,該幹嘛幹嘛去了。
我見他們四個一起出了教室,這顆砰砰亂跳的心臟才逐漸恢復了正常。
“謝謝你,我,我能問你叫什麼名字嗎?”我小心翼翼的問她。
我同桌聞言,一張粉嘟嘟的圓臉蛋快要皺成一團包子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心想她該不會也不喜歡我吧?
我正忐忑不安,懊惱自己幹嘛要問人家姓名,反正遲早都會知道的,為啥如此犯賤?
忽然耳邊響起我同桌那苦口婆心的聲音。
“袁小兵同學,你不要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這樣顯得你很膽小誒。
“想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你就大膽的問出來呀,我會告訴你的,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她忽然湊近我,“還有,你這樣膽小可不行的,會被別的同學欺負的。
“剛才那幾個就是瞅準了你膽子小,不敢反抗,所以才……”
她後面的話沒說完,但那意思我已經明白了大概。
不就是見我膽小不敢反抗,才敢對我出言不遜麼。
真的是這樣麼?
看來我得學學小凡了。
“謝謝你同桌,我記住了。”不管怎麼樣,先道謝,畢竟人家剛才幫了我。
“不客氣的啦。”
我的道歉,讓我同桌有些不好意思,她竟紅了臉。
她害羞的樣子讓我感覺很可愛,倒和之前那個霸道公主範簡直判若兩人。
忽然她畫風一轉,正色道:“哦,對了,我叫夢玉碟。”見我笑了,她用一副神秘的樣子繼續跟我說:“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不等我回應,她又開始滔滔不絕,“我告訴你哦,我這名字可是我姥爺幫我取的,他說我媽媽生我的前一晚,他夢到了一隻玉色蝴蝶,而蝴蝶還對著他笑。
“第二天醒來後,他就覺得我媽媽肯定會生個女兒,然後迫不及待的拉著我姥姥把他的夢告訴了我媽媽。
“我媽那時候在我姥爺家,她和我姥姥聽後雖然都覺得這事很神奇,但她們也不太相信我媽媽會生女兒,反倒還怪我姥爺太迷信了。
“但我姥爺當時就跟中了邪似的,篤定我媽媽生的就是女兒。
“沒想到這事上午就應驗了,我媽真的生了我這個女兒,且全程都很順利,我的名字也是因此而來。”
她一臉得意的看著我,問我:“是不是很神奇?”
我想問她你是姓夢還是你姥爺直接給你取了夢這個姓?
“叮鈴鈴,叮鈴鈴……”話剛到嘴邊,就聽見上課鈴聲響了起來。
思路被打斷,我只能閉嘴。
我衝她無奈一笑,她也衝我微微一笑,然後壓低聲音偷偷跟我說:“我知道你肯定也覺得很神奇吧。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你不愛說話。”
我:“……”
確認過我同桌就是個小話嘮。
有這麼一個開心果在身邊,我想我以後恐怕也不會覺得鬱悶又無趣。
中午放學,出了校門,剛剛拐彎,我就被之前那四個男同學齊齊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小胖墩一把將我推倒在地,“喂,鄉巴佬,下午不準再來學校,不然以後要你好看。”
還好冬天衣服穿的夠厚,除了屁股疼了點,一隻手被蹭破了皮有點疼以外,我也沒多大事。
畢竟一直被父親打慣了,這點疼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
但他們的行為著實讓人憤怒,我坐在地上沒打算起身。
我就這麼靜靜地斜眼看著他們,想看看他們還想幹啥?
實在不行,我就大喊殺人了,想必街道上的行人會過來幫我的吧。
再不行,我趁他們不注意撒腿就跑,他們應該也追不上我吧。
畢竟我以前都是在鄉下田野間長大,肯定比他們這些每天窩在家裡養尊處優的娃娃體力強百倍吧。
許是被我的眼神嚇住了,後面那位瘦點的男同學開始打退堂鼓了。
“小胖,咱,咱們還是走吧,你看他的眼神好可怕,他該不會是個變態吧,別逼急了哪天給咱們剁了。”
他一邊說還一邊打著手勢,那樣子看起來很滑稽。
這一幕讓我想起了一年前來村裡耍雜耍的那隻猴子。
不過你罵我變態我就不樂意了,要我說你全家才是變態,而且還是超級大變態。
我得罵回去才行(也就只敢在心裡罵)。
但哪天給我逼急了把你們全都剁了……這個或許會有!
我也不確定。
“閉嘴,怎麼,你怕了?”小胖墩怒了,用手指著他,“是誰說看不慣這個鄉巴佬,說他有損咱們班的集體形象了,想把他給趕出學校的,你自己忘了麼?”
瘦子被小胖墩說的眼神閃爍,顯然是心虛了。
而另外兩個看著瘦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心想,就是現在……
我快速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跑……
一路上我發了狠的跑,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瑪德,對方人多,打又打不過,不跑難道等著被揍啊!
所以,我先跑了再說。
直到跑不動了我才停了下來,一抬頭,發現周圍的場景變得如此陌生。
……握草,我他孃的跑到哪旮瘩去了?
這裡不是回家的路呀。
要不再跑回去?
別逗了好麼,那幾個二貨說不定還在那裡等著我。
跑回去幹嘛,捱揍麼?
不回不回,堅決不回。
可是,那裡貌似是唯一一條通往宿舍大樓的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