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就當你說的是對的,”第五嵐成竹在胸,略帶輕佻地說道:“那麼大的古墓,有那麼多棺材,但是什麼陪葬品也沒有,你跳下去了,看到那麼多的棺材,一點也不害怕,還能完好無損的出來,現在雲淡風輕的坐在這兒跟我說這件事,呵呵,”第五嵐說著一頓,冷冷質問道:“那我就問你一句,你是怎麼上來的?別告訴我你是踩著棺材上來的。”
司色彥反而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我是跳下去的,自然也是跳上來的啊。”
“哈哈被我抓到漏洞了吧?”第五嵐得意洋洋地看著司色彥,慢條斯理又條理清晰地說道:“你知道一副棺材有多高嗎?你知道得埋的有多深,才能在建樓的時候不被發覺嗎?你跳下去了沒死我姑且算你骨骼驚奇,但是你還能跳上來那不是忽悠人嗎?這種小把戲我見多了,一眼就能看穿,別費勁了,”第五嵐看著被自己反駁得一愣一愣的司色彥,還不忘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少年,你對知識的力量一無所知,而我,就掌握著這種力量。”
他晃悠著腦袋又轉了回去,面上安靜如雞,內心卻狂喜,“哈哈想騙我,你還嫩了點。”
司色彥:“……”
“可是我真的沒有騙你,”司色彥依然是一臉的真誠,雖然他學習不咋地,邏輯卻很清晰,“你又沒有進去看過,怎麼知道我說的不對呢?”
“!”
“!!!”
——這話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
第五嵐的臉上有些詫異,又有些被駁倒之後的腆顏,他轉過頭去,看著一臉無辜又認真的司色彥,那堅定的眼神襯得好像他才是不講理的那個,但明明他是最講道理的,一股無名之火從心底騰地升起。
——雖然你說的沒錯,但是你並不能就這樣反駁我……
——從古至今就沒有哪家的墓地是這麼擺棺材的……
——我確實沒有下去過,也沒有親眼看到過,但是我豐富的課外知識、聰慧的大腦不會允許我相信你的狗屁話……
——明明我的理由那麼充分,你他媽還在堅持什麼!
媽的!
媽的!!
媽的!!!
——不就是看我怕死不敢進去嗎?真以為抓住了這一點就能拿捏我,竟敢懷疑我知識的力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
無知的蠢貨!!第五嵐氣得咬牙切齒,“這麼說,你是不承認騙我咯?”
司色彥聳聳肩,“我本來就沒有騙你。”
“好!!!”第五嵐不知發什麼瘋,握緊拳頭“砰”的一聲砸在桌子上,手指震的發麻,但是第五嵐還是忍住了沒縮手,瞪著眼睛“唰”的一下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態勢,用手指著坐著的人,眼神中是滿滿的壓迫感,“我就問你敢不敢賭!!!”
司色彥靠著椅子,毫無興致地歪了歪頭,“賭什麼?”
“你就說你敢不敢吧?”
“……”
這架勢把班上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大家不自覺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和話題,看戲一樣盯著兩個人,千則語右手支頤著臉頰也在吃瓜,星都慢悠悠地走過來,一隻手搭在她肩上,興致勃勃地搖了下她的肩膀,“欸,千語,那邊好像打起來了,你去勸架不?”
“打起來再勸吧。”
“哦,”星都努努嘴,就那麼一直站著,於是千則語讓出半條凳子,又拍了拍凳面,笑道:“你就坐這兒吧。”
“那麼生分做什麼,”星都莞爾,她把千則語的桌子往前面挪了下,扶住千則語的肩膀直接坐在她大腿上,撒嬌道:“我要坐這裡,”說著,順手環上千則語的脖頸,小鳥依人般靠在她懷裡問:“他們倆因為什麼事情吵這麼大啊?”
千則語也聽的雲裡霧裡的,“好像是說音樂樓下面有棺材的事……”
“啥?!”星都瞬間瞪大眼睛,從千則語的懷裡坐起來一點,不可置信地望著她,“這是真的嗎?”
“不知道呢。”
“……”
“哦,”見千則語一臉漠不關心的態度,星都也就不在意了,繼續把頭靠在千則語懷裡,絮絮叨叨地說道:“這樣也能吵起來,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有活力啊……”
那邊還在吵——
“為什麼不敢,我又沒騙你。”
“好!!你有種!那就這樣!如果下面不是棺材,你就跪下來,叫我三聲爺爺!!!”
司色彥樂了,“我為什麼要叫你爺爺?”
“賭不賭!!!”
“……”
司色彥看他氣成這樣,覺得好笑,也站起來學著他的樣子說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昂首高聲道:“好,那如果下面就是我說的那樣,你就叫我大哥!”
“就這麼說定了!你可別反悔!!!”
“我不反悔!”
“好!”
兩個人氣拔弩張,眼看著就要再說幾句吵起來,氣氛到白熱化階段,第五嵐忽然轉過頭來厲聲喊道:“千語!”
“!!!”
這兩個字嚇了星都和千則語兩個人兩跳。
大家齊刷刷的看過來,千則語和星都人都嚇懵了,望著被氣到面目猙獰的第五嵐,不自覺的緊緊擁抱在一起,不知所措又強裝鎮定地望著那個男人,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千語,你來為我們作證,”第五嵐氣的渾身發抖,語氣咄咄逼人,“如果下面是棺材,我叫他大哥!如果不是,嘿嘿,他!跪下來!叫我三聲爺爺!!!”
他還比了個“OK”的手勢。
千則語:“……”
還以為要拉著她一起跳下去呢,千則語忽然覺得慶幸,頂著全班人的目光,她不自然的挺直腰桿放鬆身體,輕輕咳嗽一聲,擺好作為班長的威嚴,冷冷說道:“好,我作證,到時候誰也不能賴賬。”
有了這份保障,第五嵐頓時覺得自己勝算更大了,他指著司色彥繼續放狠話,“你等著吧司色彥,我是不敢進去,但是我有的是錢,明天我就找個人進去幫我拍照片,到時候我一定把照片甩你臉上,讓你心服口服!”
司色彥望著他,兀自坐下來,一臉的無所畏懼,“隨便你,反正我說的是真的。”
“你還嘴硬是吧!司色彥,你這個孫子我是認定了!你就等著叫我爺爺吧!!”
“……”
其他人都覺得看了場好戲。
司色彥安靜的看著這個行為和語言都很迷惑的人,也覺得費解,而千則語只能默默扶額。
星都饒有興味地在一旁欣賞著他們倆個人吵架,最終把目光定格在一旁冷靜的司色彥身上,不禁誇讚道:“司色彥同學平時看起來挺不著調的一個人,情緒竟然還挺穩定。”
千則語聞言也看向司色彥,神情淡淡的,喃喃自語道:“是啊,所以有點,看不懂他。”
星都看到千則語神情迷茫地望著司色彥,便有些不滿地搖了下她的肩膀,問道:“欸,學校好像有個社會實踐活動評比,我們參不參加?”
“到時候再說吧。”
“哦。”
兩個人終於吵完了,教室裡又恢復成一開始的熱鬧,只不過話題變了,大家議論紛紛的,都在猜測他們兩說的棺材是什麼,吃瓜沒有吃到開頭,抓心撓肺,又不敢在這個時候過來問。
第五嵐依然怒意未消,“撲通”一聲,重重地坐在自己的板凳上。
一根黑色的羽毛在窗外蕩啊蕩,蕩啊蕩,順著風吹進來,輕飄飄地落在第五嵐的校服上。
第五嵐:“……”
他一眼瞥見,身體抖動了一下,沒抖下去,瞬間怒不可遏,人倒黴了連只鳥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他憤懣地站起來衝窗外豎起中指,怨氣沖天到彷彿渾身冒著黑氣,“哪隻鳥啊?有沒有公德心?你媽沒教過你不要亂扔羽毛嗎?!!”然而沒有人回應。他捏著羽根把羽毛從窗外奮力扔下去,等到收回手一看,拇指和食指竟然都變黑了,揉搓了一下才知道那是羽毛上的黑色粉末,他更氣了,“啊啊啊啊啊~”第五嵐抽出幾張紙瘋狂擦拭著,嘴裡罵罵咧咧,“該死的鳥!該死的鳥!該死的鳥啊啊啊!!”
千則語剛準備把星都從自己身上扶起來,聽著這怪聲,往第五嵐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玩意兒擱那搓手指搓的都要起火星子了,表情瞬間變得難以言喻起來,不自覺嚥了口唾沫,喃喃道:“我們班還有比第五嵐情緒更不穩定的人嗎?”
星都也看得目瞪口呆,應道:“應該沒有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
晚飯過後,聖臨在籃球場上打球。
遠遠的就能聽見球和籃筐的撞擊聲,緊接著就是一陣情緒高漲的歡呼雀躍。在一群穿著短袖的男生中間,聖臨的校服外套看起來尤為顯眼,白皙的面板,深邃的眉眼,清美俊秀的臉龐,就連在空中揚起的幾縷髮絲都顯得極為利落精緻,永遠清冷淡然的情緒,即使進了球,也是一副冷靜自持的表情,像無悲無喜的神。
千則語在林間小道上走著,幾個女生從她身邊飛快掠過。
“哈哈,帶你去看看我們學校的校草。”
“什麼校草?很帥嗎?”
“當然啦,你看了就知道了。”
她們走到籃球場附近,旁邊不少學生三三兩兩的站著,有男有女,目不轉睛的盯著打球的人。聖臨幾下騰轉挪移,掠過對手,輕盈躍地,起跳投籃,球入籃筐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安靜站在綠化樹下的千則語,清風徐來,目光對視,兩個人心領神會,千則語在幾片紛飛的落葉中悄然離去。
聖臨微一垂眸,把球扔給其他人,稍微解釋了一下自己有事,就離開了籃球場。
學校宿舍後面有一塊空地,這裡種了十幾株桃花樹,因為缺少人打理而顯得有些荒蕪,樹也長得千奇百怪,瘦骨嶙峋,然而花卻是開得極鮮妍的,即使是人走過帶動的風,也能讓幾片小而粉嫩的花瓣顫抖著落下。
聖臨從籃球場離開後,找了個水池洗了把臉,按照之前的約定前往桃花林,在枝柯扶疏的花叢中,見到了正在等待他的千則語。
此時這片桃花林只有他們兩個人,聖臨走到千則語身邊,變魔術一樣遞給她兩顆薄荷糖,千則語笑了一下,接過一顆剝了放進嘴裡,把今天下午聽到的事情和盤托出,“司色彥說音樂樓下面是個墓地,我來找你一起去看看。”
聖臨一愣,隨即莞爾笑道:“原來他們說的墳墓是這個,”然後又問:“所以你信他的話?”
“……”千則語有些遲疑,頓了頓,還是說道:“他,沒有騙我們的必要……”
“……他只是不喜歡被規則束縛,也不想融入這個班級而已,沒有壞心,當然,一直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聖臨笑笑,“但是他要融入進來,缺少一個契機。”
“說的是啊,這件事情也有點難辦,”千則語扶著桃樹枝椏感嘆著,但既然事情不好辦,她就不會太過強求,“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沒有他這番話,音樂樓遲遲不動工,我們也應該進去看一看。”
聖臨便問:“現在嗎?”
“唔嗯……”千則語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天色,已經是傍晚,天邊晚霞綺麗絢爛,像是打翻了畫家的顏料,橘紅黃,顏色堆疊的越鮮豔越好,再撒上一層金色的亮片,連帶著花朵都被籠上暈染的薄紗,兩個人彷彿沐浴在聖光之中。
“這個時候,”千則語笑著轉過頭來看著聖臨,“難道你不怕嗎?”
“……”聖臨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千則語也跟著笑了一下,她抬起手,隔著校服撫摸著自己的項鍊墜,把頭低下去,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語氣淡淡的,“就算不害怕,也要等到明天中午了,今天下午我們先去音樂樓附近看一看吧,好做準備,總不能什麼都不帶就直接跳下去吧,未知的地方還是謹慎點好。”
“嗯,”聖臨點了一下頭,兩個人便往音樂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