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瀟回到梧桐苑不見青竹,差嬤嬤來問才知道被關進了柴房的小黑屋。
明瀟怒了,我的人也敢動。
帶著花月瑤來到柴房,她一腳踢開小黑屋。
可憐青竹被關進小黑屋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連水都沒喝一口。
她餓得頭暈眼花,嘴唇發乾,看到明瀟,她高興得哭了出來。
明瀟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臉:“哭什麼,這小臉哭花了就不漂亮了”
青竹……
明瀟轉頭就把明老夫人的貼身嬤嬤打暈關進了小黑屋。
明老夫人知道後只是靜靜的把人放了也沒說什麼。
幾天後是明瀟生辰。
張冰冰派人送來了很多東西,到底是大將軍府,東西都不差,尤其是那隻羊脂白玉佩乃是玉中上品。
明瀟拿在手中細細摩挲了幾下,手感光滑細膩還很暖和,仔細看隱隱約約還有光澤流動,她愛不釋手的把玩著。
老夫人送過來的兩對白玉梅花簪和紅玉孔雀釵很讓她意外,色澤亮眼,質地上乘,一看就是好貨,還是她喜歡的款式讓她有些意外。
而那天的事明老夫人似乎沒再計較,連嬤嬤被關她也沒說什麼,而明廷逸對這一切似乎也毫不知情。
生辰這天,青竹為明瀟梳了個髮髻,兩對白玉梅花簪和紅玉孔雀釵分別插在兩邊,長長黑髮盤成發包,上面掛了白寶石流蘇,華貴又不顯得過於張揚,加上一身淺白色紋銀織梅花紋的緞襖,襯得她清冷嬌豔。
她把那隻羊脂白玉佩掛在了腰間。
花園裡來了很多人很熱鬧,明瀟坐在梧桐苑外圓形拱門內廊下看書。
“一鳴,你真要娶那寺廟長大的野丫頭呀”,一道男音在廊外響起。
明瀟?誰?
她沒聽清楚,站起來悄悄靠近那廊下。
“不然呢”,回答的是一道溫潤成熟的男子聲音。
“你又不喜歡她,為何不退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仍是那道成熟的男音。
“可是那丫頭在寺院長大,哪裡上得了檯面?最主要她才十七歲,還是個小丫頭片子,你都二十四了,再等她明年成年,你都二十五了”
寺廟長大,這是在說自己了。
明瀟豎起了耳朵傾聽。
“哦,那你說怎麼辦?”
“之前本殿送你的丫頭滋味如何?很銷魂吧!你嘗過女人的滋味就知道有多爽?要不我再送你幾個?”
這說話之人明顯是個好色之徒,這人是誰?明瀟皺了皺眉頭。
“四皇子有心了”
原來是四皇子,那另一個是誰?莫非是自己那名義上的未婚夫?
明瀟耐著性子繼續聽。
“那明四姑娘你又不打算娶,要不我幫你處理了,保證讓人查不到”
又是那四皇子的聲音。
明瀟,不打算娶?處理?這是要殺了自己?
她壓住胸中的怒火想繼續偷聽卻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看來未婚夫對這婚約很不滿呢,而且不是個好人;真巧,她也很不滿,她也不是個好人。
將軍府花園,喧鬧聲不斷。
今天天氣很好,春風吹綠了樹頂,冒出許多嫩綠枝芽,日光從密密匝匝的葉間灑下,碎金一般在花園裡浮動。
明瀟走進來掃了一眼男子席,她不知道聞人一鳴是誰,也不認識。
將軍府多出一位姑娘,很好認;眾人都把視線投注在她身上小聲議論,這四姑娘長得很漂亮,很有富相,身段也很好,只是這氣質有些冷。
“四皇子到”
“月華公主到”
“丞相到”
明瀟剛坐下就聽到宮人尖細的嗓音,她抬頭跟隨眾人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兩男一女從花園口走來;左邊的男子身形高大,寬肩窄腰,肌膚白皙細嫩,卻又不似病態般蒼白,而是如玉般溫婉,晶瑩無瑕;秀氣的柳眉似劍飛揚,精緻卻不失英氣;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顏,美得令人迷醉;狹長的鳳眼帶著特有的高貴與典雅,卻又因眼角微微的挑起,頗有些邪氣,一身白色的長袍,上面繡著青竹,頭戴玉冠,孑然而立,其風華已遠超皇子。
這人是就是聞人一鳴
長相果然驚為天人!雖不認識但明瀟肯定就是他。
可惜是個渣男還想殺她,再好看她也沒有興趣。
明瀟回過神抬眼去看四皇子和桑月公主。
四皇子桑延,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處鑲繡金線祥雲,腰間硃紅白玉腰帶,上掛白玉玲瓏腰佩,氣質優雅,氣度逼人。
一個好色之徒她沒興趣,她移開視線去看公主。
月華公主桑月,果然是個美人,她年方十六七,身材高挑,體態輕盈,言行舉止端莊嫻雅;烏髮如漆,肌膚如玉,一雙杏眼美目流盼,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豔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
是個漂亮的大美人,她喜歡。
眾人看著公主和丞相大人,又看了一眼四姑娘,不由得有一種看好戲的心態,更有甚者竊竊私語拿明瀟和公主做比較。
明瀟託著腮盯著桑月看,心裡想著這麼漂亮的臉蛋要不要摸一把?
幾個姑娘都在小聲討論著明瀟,大意都說她不如公主漂亮,配不上聞人丞相之類的,但偶有姑娘說明瀟很有氣質,只是身份比不上公主。
桑月聽到議論,眉眼有些得意,她似作無意的看向明瀟卻見她盯著自己出神。
好個無禮的四姑娘,她蹙起了秀眉。
好看,真的好看!就連蹙眉都這麼好看;明瀟盯著她兩眼放光,她喜歡美人,無關男女,此刻她盯著桑月眼都不眨一下,好想上去掐一把她的臉,她的手指在空中比了比有些蠢蠢欲動。
“姑娘”花月瑤看到她泛光的眼神,衝上前抓著她的手,擋住了她那不懷好意的目光。
看到花月瑤,明瀟迅速收回視線,撤回爪子。
張冰冰為眾人介紹她就是府上的四姑娘時,明瀟站起身淺淺一笑就坐下了。
眾人都覺得這四姑娘好沒規矩,果然是寺廟長大的上不得檯面。
明瀟卻無所謂的靠著花月瑤閉上眼睛微瞌;還真是無聊,各國的宴會都如此,都是吃吃喝喝聊聊天,沒啥新意。
過了一會兒,花園走來了一個四十左右身著宮裝的女官。
是寧皇后身邊的秀女官,在座的基本都認識。
秀女官掃了一圈,沒看到明瀟,只得找張冰冰。
因為秀女官的到來讓眾人驚訝了,又想著四姑娘的生辰,一時間大家都紛紛轉向明瀟的位置。
秀女官看到了靠在丫鬟身上的四姑娘,她對她微微一笑:
“四姑娘”
額,找我的?明瀟睜開眼睛有些詫異,但她坐著沒動。
各家夫人都看著呢?這四姑娘好無禮。
花月瑤掐著她的腰捏了一把。
“嘶”,她疼得咧了一下嘴角又馬上閉嘴站起來。
這一幕被眾人盡收眼底,她們眼神都變了;堂堂嫡女被一個侍女當眾欺負,這四姑娘太沒用了,丫鬟都能騎到主子頭上,看來將軍府的規矩也太差了吧!
看到花月瑤的動作及眾人的眼神,張冰冰氣得臉色發青,卻又不能當場發作。
明瀟站起來在石桌旁佇立。
少女一身白色的短襖裙極其淡雅,頭上的白寶石流蘇華貴不張揚;春風乍起,吹動她身後的迎春花枝,花枝輕顫,掉下些許花瓣落在她肩上,衣袖飄飄,髮絲飛揚,一身清冷,深邃的眼眸裡泛著幽幽光華,長長卷卷的睫毛冷凝寒霜,花園裡花香滿樹,各色漂亮的小花千嬌百媚,更顯出她清冷幽雅的氣質。
“四姑娘,我奉皇后娘娘旨意賀姑娘十七歲生辰”
對上她的視線,秀女官微微一笑從宮女手中拿過禮物。
明瀟?寧皇后認識她?這什麼情況?
她頂著眾人驚羨的目光走上前。
“玉如意一支,金步搖一支,梨花簪一對,雞血石一串,流雲錦五匹”
眾人聽到生辰賀禮都驚了,這麼多禮啊?四姑娘怎麼入了皇后娘娘的青眼?
“最後,一件貂皮斗篷”
秀女官拿起托盤裡的斗篷展開為她披上。
這是極難尋的紅色水貂毛做成的,看那鮮紅的色澤,柔軟的皮毛就知道這件斗篷來之不易。
聽到貂皮斗篷,桑月白了臉。
這斗篷原本是給她做的卻被寧皇后搶了去,沒成想她給了這剛回來的四姑娘。
她胸中怒火中燒,臉色難看,手中絲帕都絞變了形。
秀女官為明瀟披上斗篷湊到她耳朵。
“姑娘,你終於回來了,娘娘唸了你十四年了,你本人比畫像上還好看”
明瀟驚訝的看著秀女官,聽口氣寧皇后不止認識她這麼簡單。
一陣風吹來,掀動她白色的衣裙飄飄,流蘇晃動,大紅的披風隨風揚起,在周邊春回大地剛發芽的小草和盛開的小花映襯下,她像一個墜入大地的精靈,怎一個“美”字了得。
“娘娘在宮中等你”
秀女官為她拉上帽子又趁機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就離開了。
目送秀女官離去,明瀟眼中有著凝重。
少女冷麵寒霜,膚色白皙,身段玲瓏,美得不可方物;大紅色的帽子襯得她膚色更加白皙,比腰上的羊脂白玉佩還要玲瓏剔透。
眾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追著那抹大紅的身影,尤其是那些未婚的年輕公子。
桑月死死盯著明瀟,後又偷偷瞄了一眼聞人一鳴,見丞相正低垂眼簾,注視著手中的杯子,她才放下心來。
她忽又盯著明瀟腰上的白玉佩,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明瀟撩起斗篷,甩動裙襬,一屁股坐到位置上去,提腳正要橫跨之時,花月瑤一個箭步衝上來,死死壓住她的手,還甩了甩裙襬,試圖用她寬大的裙襬遮住那出格的動作。
明瀟被她壓住,又被附近幾人目瞪口呆的眼神給驚醒了,這才發現自己差點就把那不雅的坐姿給坐出來了。
她面無表情的收回腿,一把推開花月瑤。
看到明瀟剛才粗魯姿態的幾個姑娘收回視線,眼神裡似乎都有著不敢相信。
太傅之女陸夕剛好看到了,她臉上一片嘲諷;她和公主交好;她看不起明瀟想整她。
她轉頭看向桑月,和她對視一眼後開口:
“公主咱們來玩飛花令如何?”
桑月微笑著掃了一眼全場回答:“可以,接不上來可要如何?”
四皇子笑笑道:“答不上來就來個節目表演吧”
桑月:“那不行,在座的都才華橫溢,怎麼會答不上來?”
柳府世子柳青林兩眼發光的盯著明瀟道:“答不上來就學狗叫”
此話一出,眾人臉上神色變幻莫測,這有點欺負人了。
桑月偏頭對聞人一鳴柔聲道:“不知丞相以為如何?”
聞人一鳴放下杯子抬頭對她溫和一笑:“公主喜歡就好”
說話間纖長的手指依然摩挲著茶杯,聲音很好聽,慵懶中氤氳著絲絲縷縷的溫柔。
桑月聽了一陣嬌笑,她看向明瀟揚起眉眼得意道:
“丞相還真是好說話”
言下之意丞相最聽她的話了。
她說完又轉向眾人:
“那大家就調換位置開始吧”
眾人看著公主不敢吭聲,這有點過份了,丞相和四姑娘有婚約;四姑娘剛回來,公主迫不及待在其生辰宴上當眾挑釁,這不是公然打將軍府的臉嗎?
張冰冰臉色很難看但她不敢出聲,倒是明樂嘴裡小聲罵著桑月不要臉。
明瀟坐著不動,她託著額頭,重新瞌上眼皮不想搭理,她想著剛才秀女官的話。
桑月看她不動,這怎麼行,沒了她怎麼玩?
“四姑娘怎麼不動,莫非是對本宮的提議不滿”
公主開口,無人敢說不參與,這就是皇權。
明瀟,你奶奶的!你長得那麼美,人咋那麼惹人討厭?
口中“嗤”了一聲,她睜開眼睛。
桃花眼眸清澈見底,眼中光華重現,眸色沉沉:
“公主見諒,明瀟無才”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安靜,盯著她的眼神有驚訝,有不屑,有嘲諷。
明渙,四妹妹一開口就是氣死人啊!怒的好!
柳青林,是個草包美人啊!他喜歡。
張冰冰,完了,將軍府的名聲。
明樂,她啥都不會,我也惹不起呀!
桑月眼裡閃過淡淡的興奮,她瞄向聞人一鳴。
見他正低著頭,手掌握著杯沿,面色沉靜毫無波瀾,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
桑月更開心了,她笑了,那眼裡的得意怎麼都掩飾不了,急得四皇子桑延用眼神示意她收斂一些。
明瀟毫不在意,抿了一口茶水,這是清晨採摘的露水泡的茶,味道甘甜,色澤清幽,好茶!
“沒有關係,那四姑娘會什麼,都可以露出來讓我們見識一下,畢竟能得慧覺大師贈禮,想必有過人之處”
公主的話讓大家想起來了,這明家四姑娘可是慧覺大師算過與佛有緣,又得大師贈禮,不可能什麼都不會,只是不想展現吧!
一句話就把明瀟推到風口浪尖上。
本姑娘會殺人!她眯著眼睛,想刀人的眼神很明顯。
花月瑤嚇了一跳,擋在她身前拉了拉她。
眼裡殺氣褪去,明瀟平了眼神盯著桑月緩緩開口:
“公主安知,臣女是明將軍府上第四女明瀟,年十七;自幼在寺廟長大,不懂詩詞,不通音律,不善歌舞;寺廟清寒,明瀟無長物,整日與山川為伴,與日月為鄰,不曾見識過京都的繁華,不知熱鬧為何許,來了京都後才方知世間原來有此歡樂”
聲音清澈如山間清泉般好聽。
眾人,四姑娘好才華啊!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回味,就見四姑娘站起身端著酒杯對著公主。
杯口稍稍傾斜,酒水順著杯口緩緩往下流。
她看著桑月淡淡道:
“臣女是寺廟長大,不懂規矩,若對公主有冒犯之處,還望公主見諒,畢竟公主是皇家公主;而臣女就如這酒水一般,了無聲息”
說完她鬆了手,她轉身瀟灑離去。
酒杯砸落地上,碎成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