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聽著耳麥中傳出的聲音，張國忠將菸頭戳在桌子上，“呵，我還以為這玩意兒壞了呢！”
金花小區，三十八棟三十三層的住宅樓，曾經的繁華小區，如今的貧民窟。
十三號樓，三單元17-04，建築面積八十六平實際面積六十平的二居室，裝修還是三十年前的風格，當初花大價錢裝修的，質量可靠沒怎麼大修過。
“沒想到我在這裡居然真的有個家！”看著陌生的環境，沈詡沒有一點熟悉的感覺。
只是一切證件，以及指紋、DNA驗證都表明這套房產是他的，是十四年前死去的父母留給他的。
至於父母是誰，怎麼死的沈詡根本不知道。
客廳面積原本不大，在只鋪了一張毯子擺了一張小茶几的情況下，竟然看著很是寬闊。
原本這裡擺滿了傢俱，不知什麼原因這些傢俱全部消失不見了。
很快沈詡知道了答案，在茶几抽屜裡摸出的一個本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典當和花銷記錄，還記錄一些看起來很可笑的夢想。
放下本子苦笑一聲，“沒想到還是個窮光蛋！”
去到廚房，白色大理石面板已經發黃，有些地方裂開了細小的裂縫，裂縫被黑色的油汙填滿，像極了歲月的痕跡。
天然氣灶頭在十年前就不能用了，倒不是說壞了，而是實現可控核聚變之後，電能全面取代了化石能源。
開啟櫥櫃，裡面放著一口小電鍋，一個碗，一個圓形碟子，還有一雙筷子，泡麵還有三包，三種口味，拿出一包麻辣味的，極為熟練的開始煮麵。
現在流行預製菜，可惜沈詡太窮吃不起。
破爛的小區大門外，張國忠坐在車上，嘴裡叼著一根菸，注視著螢幕中沈詡的一舉一動。
不大的老房子被仔細搜查了一遍，角落裡被他的人裝滿了微型攝像頭。
“老張有發現嗎？”
“沒有，你呢？”
“有個屁的發現，都快十年了，咱們是不是被騙了，想想十年前的咱們，哪一個不是精英，本有大好的前途，我都懷疑我是不是擋別人路了，故意讓我來幹這種沒頭沒尾的活……”
聽著耳麥中的抱怨聲，張國忠煩躁的將菸頭扔出車窗外，他何曾沒想過。
咚咚……
搖下車窗，張國忠就看到一個黑臉大媽，“有事嗎？”
沒想到大媽拿起手機就拍照，然後迅速報警，“喂是警衛司嗎？我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我盯他半個小時，他抽了二十六支菸，什麼？地址？在……”
張國忠下車摁掉大媽手中的電話，黑著臉掏出自己的證件。
“哎呀原來是警官，哎呀，這是在忙呢？你忙，這個小區的人我基本都認識，你要抓誰，你告訴我……”
打發了熱心腸的大媽，張國忠看著滿地菸頭苦笑一聲，沒想到他也會犯這種低階錯誤。
昏暗的燈讓本不大的房子顯得越發小了。
沈詡的財務狀況張國忠調查過，屬於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那種，要不是這個老舊小區電費有政府補貼，恐怕這小子燈都捨不得開。
躺在床上的沈詡，看著握在手中的幾張現金，最大金額二十，其它的都是一塊兩塊的面額，數了三遍，三十八塊錢。
“竟然和我自己的存款一樣，大家都這麼窮了，為何還要花十塊錢買西瓜吃？”
這點沈詡想不明白，張國忠也懵了，大家？哪來的大家？
難不成這小子餓昏頭了？
晚上八點半，昏暗的燈光準時熄滅，行為和往日並無兩樣。
沈詡剛閉上眼睛，他家變得熱鬧起來了。
“沈小哥你怎麼才來？”
一個略帶焦急的聲音傳入沈詡的耳朵，睜眼就看到一個高瘦的青年站在他的床前。
隨著沈詡睜開眼睛，黑暗也隨之退散，世界變成了灰白色。
“你是？”
“我是王子濤啊，咱們昨天才認識的，你忘了嗎？”高瘦青年有些失落，耷拉著腦袋。
王子濤？
沈詡確定自己沒有這樣的朋友，準確來說他壓根沒什麼朋友。
“沈小哥你說過要請我吃西瓜，我好久沒吃過西瓜了。”王子濤嘟囔著。
西瓜？
沈詡瞳孔一縮，長久的經歷讓他不怎麼恐懼這種事，可夢就是夢，你想要什麼或者恐懼什麼，才會夢到。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由夢境主導現實行為！
“出門帶了十塊錢，買了西瓜沒錢買西瓜刀，所以我拿西瓜換了一把西瓜刀，抱歉！”
聽到沈詡的解釋，王子濤露出釋懷的笑容，“沒關係，我知道你沒錢，所以我準備好了西瓜，快跟我來，咱們一起吃西瓜！”
王子濤的手，觸感很奇怪，到底奇怪在哪裡，沈詡一時半會難以形容。
被王子濤拉著，從自己入戶門出去，然後進到了一間陌生的房間。
房子很大，估摸有一百四十平米，裝修風格和所用的材料，都是最新款的，傢俱很多，還有很多精美的擺件。
“這是你家？”沈詡問道。
王子濤搖了搖頭，“不是我家，我只是想住在這裡，放心這家沒人的，而且家裡有三個西瓜，足夠我們兩兄弟吃了。”
在王子濤的帶領下，沈詡看到了擺在廚房裡的三個西瓜，兩大一小。
“吃大的吃小的？”
“大的吧，我感覺小的沒熟！”
“好，我去找西瓜刀！”王子濤說了一句，開始在房間裡翻找。
沈詡張了張嘴，看著刀架上放著的七八把刀，什麼話也沒說。
“怎麼會沒有呢？我昨天還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沈詡好奇的問道。
“西瓜刀啊……”
聽著王子濤的形容，沈詡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王子濤口中說的西瓜刀，不就是自己被沒收的那把嗎？
“為什麼非得用那把刀？廚房裡的刀不行嗎？”
王子濤搖了搖頭，“不行的，切不開的！”
“你試過？”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切不開？”
“不知道，我只是這麼覺得！”
“要不試試？”
王子濤猶豫了一下，看著三個圓滾滾的西瓜，有些不捨，“切這個小的？”
沈詡拿起刀毫不猶豫砍向那個最大的，“大的好吃！”
大的果然好吃，王子濤只吃了一塊就吃不下了，剩下的三十七塊全讓沈詡吃了。
舔了舔嘴唇，沈詡覺得自己還沒吃夠，拿起刀向著另一個大西瓜砍去。
揮刀的手臂被王子濤一把抓住，王子濤臉色有些猙獰，“我的，都是我的你不能再吃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侵襲全身，沈詡打了個哆嗦，十分識趣的放手，“好吧，我聽你的！”
“嘻嘻，時間到了，我們該回去了！”
“時間，什麼時間……”
灰白褪色，黑暗再度襲來，沈詡從夢中驚醒大口喘著粗氣。
“是夢嗎？”
聽著放大的呢喃聲，張國忠吐出一個菸圈，“夢，又是夢，到底是什麼夢？”
喚醒張國忠的不是清晨的第一縷晨曦，而是急躁的電話鈴聲。
“張隊出事了，古樂新城，天華小區……”
等張國忠趕到，警衛司已經封鎖了現場。
黃月婷抱著一個垃圾桶，臉色有些蒼白。
張國忠眉頭一皺，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一起極為惡劣的兇殺案。
看到張國忠來了，黃月婷用紙巾擦了擦嘴，“張警官，王二龍死了！”
“什麼？”
張國忠快速推門而入，看到了臥室裡被砍成三十八塊的王二龍，鮮血和內臟流的到處都是，奇怪的是沒有一點血腥味。
“張隊有兩個嫌疑人！”
很快張國忠瞭解到了整個事件的全過程。
昨夜王二龍醉酒，帶著一個陪酒女來到自己一位情婦的家裡，三人快樂玩耍過後，第二天一早兩個女人發現自己躺在一堆碎肉當中，然後報警。
嫌疑人一，李依依，三十歲熟婦，無業，被王二龍包養。
嫌疑人二，王露，十八歲大學生兼職，某會所陪酒小妹。
王二龍對女人向來出手大方，兩人都是為了王二龍的錢，沒有足夠的犯罪動機，但是兇器上只有兩人的指紋。
“張隊，搜出了十個監控裝置！”
“全部給我，我親自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王二龍有綠帽癖，時常邀請他人來這裡和自己的情婦玩，自己則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張國忠數了一下，足足有一百三十八個男性來過這裡，也許這是一場因為變態愛情的謀殺案。
尋找嫌疑人的事情交給他人，自己則將目光放在了事發當晚的臥室監控上。
前面沒什麼好看了，完事之後，王二龍躺在中間，兩個女人一左右躺在床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沒有任何異常，然後沒有任何徵兆，王二龍從中間裂開。
張國忠瞪大眼睛，他見過無數傷口，他一眼就看出，這傷口是從裡到外的。
一刀又一刀，整整三十八刀！
……
一睜眼就是早上十點，沈詡伸了個懶腰，好久沒睡這麼舒服了，一覺睡到自然醒，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沈詡的清晨都是被飢餓喚醒的。
此時嘴裡還殘留著些許清甜，這種甜味很是特殊，很像昨晚夢中吃過的西瓜味道。
來到衛生間，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沈詡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王子濤你今晚還會出現在我的夢中嗎？”
詭異的兇殺案，讓張國忠無暇顧及沈詡，雖然按照邏輯沈詡與王二龍有過沖突也有殺人嫌疑，但是他盯了沈詡一夜，要是沈詡還能動手殺人那就真的有鬼了。
洗漱完的沈詡也不打算出門了，拿出筆記本準備好好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自己”。
開啟抽屜的一瞬間，沈詡心跳加速，他昨天被沒收的那把水果刀赫然就壓在筆記本的封面上。
揉了揉眼睛，再看空空如也，“真是見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