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原本想著反正翟玉承不會再有孩子,打算勸蕭綰妤把那外室子當成親生子養算了,但轉念一想,與其替外人養孩子不如替她孃家人養孩子。

她孃家的孩子若真進了國公府,享盡榮華富貴不說,翟玉承是長房嫡孫,將來她孃家的孩子指不定還能從翟玉承手中承爵,這般想著她愈發心動。

如今蕭翟兩家鬧得這麼僵,她只要能哄好蕭綰妤應下這門婚事,她就能拿這門婚事去與翟家談判,讓翟家答應將來過繼她孃家的孩子。

不過眼下還是先哄好蕭綰妤再說,“噦噦,阿孃與你說,那外室子與你無血緣關係,他又那麼大了,與你總歸親近不起來。”

“可你外祖家的孩子不一樣,咱們到底是一家人,你聽阿孃的,阿孃到時候給你找個不記事的娃給你帶,他將來指定能孝順你。”

話音墜地,蕭綰妤簡直都要氣笑了。

她不知道彭氏哪來的臉面,讓她嫁給一個衣冠禽獸還不夠,她人都沒進門,就打起她子嗣的主意來。

彭氏說了這麼一大串,見蕭綰妤一句話都沒回,以為她又搖擺不定,便滿臉慈愛地看著她,語重心長繼續勸:

“噦噦,我知道你對翟五郎有誤會,但阿孃也是為你好,為了你阿耶好,咱們聽話,給翟五郎一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至於那對外室母子,你完全無須擔憂,你放心,你嫁進去之前阿孃一定讓翟家人給你處理好了。”

看到彭氏虛偽到極致的慈愛面容,蕭綰妤清澈的水眸閃過一抹狡黠,既然她們母女倆沒完沒了的,那她就陪她們玩玩。

反正她正養著身子,不得踏出家門,閒著也是閒著,就當給自個找些樂子罷了。

“阿孃,你,讓我想想吧。”

“真的?哎呦,噦噦,你能想通就最好了。”彭氏還以為要再動動嘴皮子,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就同意了。

她就說這臭丫頭好拿捏,她女兒非說這臭丫頭性情大變。

“噦噦,你可真的要好好想想,為了你阿耶,為了你祖母大伯他們,一定要好好想想啊。”

蕭綰妤糯糯點頭應好,“阿孃,我頭有些疼,我想先回去眯一會兒。”

“誒,好好好,那你回去歇會兒,記得好好想啊,阿孃就先回去把這好訊息告訴你阿耶。”

彭氏剛出院子,青蘿青黛十分慌張勸蕭綰妤不要聽彭氏教唆嫁給翟玉承。

“主子,翟五郎真的不能嫁呀!”

“對啊主子,夫人根本就沒安好心,您真的不能聽她的。”

兩個小丫頭本以為蕭綰妤看清了彭氏母女的真面目,眼下聽聞她說要考慮這門婚事都要嚇壞了。

蕭綰妤伸手輕點兩個小婢女的額間,調笑道:“你們真當你們家主子我是三歲孩童,我能分不出好賴?”

青蘿不解問道:“那主子方才為何說要考慮啊?”

“我不過是嫌她太吵打發她走罷了。”

蕭綰妤說著望了眼天色,“好啦,我要回去眯一會兒,申時正喚我起來,我有正事要辦。”

這邊的蕭綰妤進入夢鄉,另一邊的彭氏回到自個流玉院,正興奮地與蕭嘉虞分享好訊息。

“她能答應嫁給翟家?阿孃,你莫不是在誆我的吧?”蕭嘉虞狐疑地看著彭氏。

昨日蕭綰妤態度還那般惡劣,今兒就轉了態度肯答應嫁過去了?

她怎麼那麼不信呢?

彭氏沒好氣嗔了她一眼,眉飛色舞地講述著自個如何利用蕭家人哄騙蕭綰妤嫁人。

“阿孃養了她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拿捏不了她?”

蕭嘉虞還是不信,“那 ,那對外室母子呢?她怎麼說?”

“嗐,那還不好解決,我說了那外室婦讓翟家解決,那孩子屆時記在她名下,咱們再從你外祖家過繼個孩子一併記在她名下……”

彭氏把心裡的盤算一一告知女兒,雖說蕭綰妤屆時名下會有兩個孩子,爵位不一定能落到她孃家孩子身上,但來日方長,將來的事情可以慢慢盤算。

聽著她的侃侃而談,蕭嘉虞總覺得她高興得太早了。

彭氏不僅是高興得太早了,甚至被喜悅衝昏了頭腦。

蕭知章下值回來時,她擺出一副心痛惋惜的模樣迎了上去。

“怎麼了?”蕭知章走到盥匜前洗手,看到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下莫名一沉。

彭氏輕嘆一聲,溫柔道:“夫君,我剛才過去看噦噦,她與我說她想通了,不想連累家裡人,執意要嫁給翟五郎。”

“什麼?”蕭知章氣得唇瓣哆嗦,一時之間竟不知道罵什麼好,“胡鬧,胡鬧!”

“夫君,彆氣彆氣。”彭氏心下一陣痛快,面上顯出一抹急色,手輕柔地給蕭知章順背。

“夫君,消消氣,我方才已經好生勸過噦噦了,可你知道她自幼性子就拗,她決定的事兒誰說都不好使。”

“唉,既然她已經決定,咱們也只能給她多備些嫁妝,希望她嫁去翟家能硬氣些……”

她原本還想將鄭氏留下的嫁妝扣下來留給女兒添妝,可惜如今為了蕭知章能安心些,只能給蕭綰妤多備些嫁妝了。

唉,想想就覺得肉疼啊!

鄭氏的嫁妝可豐厚著呢!

蕭知章不知道彭氏心裡的小九九,眼下他滿心都記掛著女兒同意嫁去翟家的事兒。

“不行,我要去找噦噦—— ”

話音甫落,彭氏婢女雲荷急匆匆走了進來,眼神閃躲稟報:“三爺、三夫人,二娘子在祠堂裡跪著不肯起來——”

“什麼?”夫妻二人異口同聲,蕭知章追問道:“二娘子為何要跪祠堂?”

祠堂溼氣重,除了祭祀,只有犯錯的小輩才要跪祠堂,況且還是兒郎們才需要去跪地,她一個小娘子無緣無故跪什麼祠堂?

“奴,奴婢不知曉,三爺您還是自個過去看罷。”雲荷垂下腦袋,不敢看他。

蕭知章沒心思理她,大步流星的往祠堂而去,彭氏也趕忙跟了上去,走到半道又遇到蕭嘉虞。

三人到的時候,老夫人與各房人都到齊了。

香燭鼎盛,燈火通明的祠堂內,蕭綰妤挺直身板跪在正堂之中,她的前方是張擺滿供品的橫案,再往上便是階梯狀擺著蕭家各祖先牌位的神座。

眾人都在勸她起來,蕭綰妤仍是不為所動,眼眶泛紅地跪在地上。

“噦噦,你這是做什麼?”蕭知章大步上前,滿臉焦急之色。

“阿耶—— ”看到他的一瞬間,破碎的聲音溢了出來,“阿耶,女兒不孝,連累了蕭家,女兒愧對列祖列宗,女兒要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請罪。”

蕭知章虎著臉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

蕭綰妤沒等他說完,可憐兮兮地抬起頭,眼眶、鼻頭泛著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咽嗚道:

“阿耶,阿孃說得沒錯的,確實是女兒連累了家裡人,女兒聽阿孃的話,女兒會嫁去翟家,不會讓家裡人為難的。”

她的話猶如平地一聲炸雷,眾人神色各異地看向彭氏。

彭氏被嚇得一個激靈 ,臉色一黑,慌忙否認,“不是,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