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需開啟來看,便知道這傳位聖旨上的名字只會是晉王魏胤霖的。

他沒猜錯,聖旨上的名字確實是魏胤霖,皇帝從來就沒打算將皇位傳位給他,甚至一開始都沒打算立他為儲君。

可惜,魏胤珩是嫡子,鄭氏一族出資出兵助他登上帝位,鄭皇后又替他擋了一劍,魏胤珩本人十分爭氣,文韜武略,功震四海,皇帝才被迫立他為儲君。

不能明著立愛子為儲君,皇帝便在朝堂之上縱容晉王,提拔晉王、襄王與東宮抗衡,除了制衡之術,他是真心在為晉王籌謀。

當然,一切的籌謀都得建立在皇帝與晉王還是父慈子孝的關係中才行,今晚若先衝進來的是晉王,晉王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

“即便父皇立下傳位聖旨又如何,帝位只能是孤的!”

“什麼你的?這江山是朕打下來的,朕願意給誰就給誰,你弒帝弒父乃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行,你德行歹毒豈配得上這帝位?咳咳咳——”

皇帝怒急攻心,咳出一口鮮血出來。

“虎毒尚不食子,我在杭州時,你便借那些貪官之手欲除掉我,除不掉便聯合翟氏三番兩次對我尚未出生的孩兒下手,你殺子殺孫,毒害正妻,你散播親生兒子子嗣緣薄的行徑就配為一國之君嗎?”

魏胤珩語氣陰鷙至極,周身殺氣凜然。

他拉攏了襄王才知曉,是有人洩露了他的身份,他與蕭綰妤才會被人暗殺,他按著線索去查,最終查到他父皇的身上。

他早知道子嗣緣薄的命格是他的好父皇傳出來的,他父皇不想東宮有子嗣,正好,他也不想碰那些女子,在他羽翼尚未豐滿時他也樂意成全他父皇。

東宮有後能安國本,魏胤珩身為儲君,政績、戰績、品行、出身無可挑剔。

皇帝與晉王時時想著將他拉下儲君之位,若是東宮過早有子嗣,只怕皇帝與晉王一脈對他的攻擊會更猛烈。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的好父皇竟然如此歹毒,他的子嗣在母體不過月餘,他的好父皇竟一次次地容不下孩子!

與施氏勾結的山嵐,不僅僅是翟貴妃的親信,還是皇帝放在翟貴妃身邊的親信。

這是他們之前查了許久才查到確切訊息。

翟貴妃指使山嵐勾結施氏謀害皇嗣,皇帝能不知情嗎?

魏胤珩不信,指不定還是皇帝慫恿、鼓動翟氏做的!

因此,當初從施氏口中得知山嵐指示時,他才那般怒不可遏。

“什麼?他還欲殺害我孫兒?”

鄭皇后目眥欲裂,一向溫和的面容上佈滿厭惡憎恨之色,“你連親生兒子、孫兒都下得去手,你還是不是人?”

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事兒,就連前段時間讓她幫忙佈局陷害翟貴妃時,兒子也未曾與她說過,她驟然聽聞,又驚又怒。

“他連扶持他登上皇位的正妻都能下得去手,還有什麼事兒做不出來!”

“你——呃——噗——”皇帝面部突然抽動,五官扭曲,猛地噴出一口黑血,惡狠狠地瞪著魏胤珩,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翟貴妃忍不住低呼一聲,惶恐地捂住嘴巴。

“這是你當年給我阿孃下的毒,如今我替阿孃還給你。”

“你們欠我們母子,欠我孩兒的也該還了。”

對上皇帝淬了毒眼眸,他陰鷙的聲音像冰錐一般扎入他們的耳朵:

“晉王魏胤霖勾結翟氏一族貪贓枉法私造兵器、謀害儲君,勾結北衙軍、御前禁軍逼宮謀逆,聯合貴妃翟氏弒君,孤會替您撥亂反正的!”

“不,不—— ”翟貴妃聞言已忘記了頸間的劍身,淒厲地喊了起來。

此刻,馬靴落地與盔甲的響動聲從門口傳來,看清來人時,皇帝與翟貴妃的眼神發亮,看到了生還的希望。

“璟兒,快來,快來救阿孃——”

“老大,太子犯上作亂謀逆逼宮,快快將他拿下,父皇改奉你為太子,快!”

襄王眼尾都沒掃向皇帝一下,他面容陰鷙,周身縈繞著神鬼莫近的殺氣,徑直地朝翟貴妃走去。

“崢”的一聲銳鳴,襄王拔出腰間的佩劍。

翟貴妃嚇得臉色慘白,聲音顫抖不已,“你,你,璟,璟兒,你要做什麼?”

似乎想到什麼,她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你想做什麼,我可是你母親,我養育你這麼多年,你要學那狼心狗肺的孽障弒母不成?”

她養育襄王多年,深知襄王品行,襄王外表雖冷漠桀驁,可十分重情義,待她一向敬重有加,待她兒子也是十分疼愛的。

“那孽障許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要為了他要背叛我們母子!”

“狼心狗肺?”

“弒母?”

“背叛?”

襄王提著劍一步步逼近,眉宇間染上滿是狠辣,“本王有眼無珠,認賊作母,對她孝順敬重,本王今日若不拿你項上人頭祭奠我母、弟,才是真真正正的狼心狗肺!”

“你,你,你—— ”翟貴妃渾身顫抖,不敢相信他竟然什麼都知道了……

魏胤珩陰測測的嗓音響起:“你的那兩個庶孫在底下等著你,你兒子稍後便來。”

翟貴妃瞳孔驟縮,她,她的兩個孫子是他謀害的?

“翟氏,你下去給我阿孃與弟弟磕頭認罪罷!”

寒光一閃,寂靜的屋內響起清晰的“咔嚓”聲響,一道鮮血噴出,翟貴妃項上人頭與肉身分離,“咚”的一聲悶響掉落地上,滾動了幾下,停在皇帝面前,瞪得大大,凸出來的眼睛正對著皇帝。

皇帝喉間一癢,噴出一大口黑血,身子往後一仰,直挺挺倒在龍床之上,滿是皺紋的面容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