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容滿面地與正在指揮宮人擺膳的黃忠交談:“空浯大師果然名不虛傳,朕不過是喝了他一劑藥,感覺身子舒坦了不少。”

“哈哈哈,老大這次雖有所圖,但此事確是該給他記上大功,不錯不錯……”

“黃忠,上個月韃靼不是給朕上供了幾匹汗血寶馬嗎,等會子去挑匹最好的,給襄王送去。”

“哦,對了,等會子從大盈庫中選幾件小玩意給他那幾個孩子送過去。”

黃忠恭敬一聲,把象牙箸奉至皇帝面前請他用膳。

皇帝接過象牙箸,狐疑地盯著他,“你怎麼了?前幾日不是還嘰嘰喳喳地誇老大嗎?今兒怎麼跟啞巴似的?”

若是平日,黃忠早就嘰嘰喳喳地說好話哄他高興了,今兒怎的從進來服侍他盥漱到現下沒吭過幾聲。

黃忠為難地看著他,似妥協一般地開口道:“奴婢原本想等陛下用完早膳喝完藥再與您說的。”

皇帝聞言,臉上笑容淡了幾分,“到底是什麼事兒?”

黃忠跟了他許多年,知曉分寸,刻意晚些再稟報與他,生怕耽誤他用膳影響身體,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黃忠壓低聲音稟報:“回陛下的話,咱們安插在晉王府的暗樁一早送信進宮,說,說昨晚有宮人打破晉王書房的物件,晉王盛怒,命人杖責了那宮人。”

皇帝不僅一視同仁地在每個皇子府中安插眼線,朝中一些重臣府上也安插了眼線。

“打破什麼物件?”

皇帝夾了箸小菜送進嘴裡,等著他的回覆。

黃忠雙膝跪下,從袖子中掏出一包用絹布包裹的東西,開啟,雙手呈至皇帝面前,小心翼翼回道:“是,白玉小鼎。”

黃忠手心裡展開的絹布里躺著幾塊破碎的白玉片,上面有用金線填充的圖案。

皇帝拿起幾塊碎片拼在一塊,便知曉那上面畫的就是河東道的關口輿圖!

“暗樁來報,尚未打碎的還有八個小鼎。”

八個小鼎,加上打碎的這個就是九個,九鼎、九道輿圖,喻指九州一統,白玉乃天子之佩玉。

僅憑這九鼎,他便可以治晉王一個謀逆之罪!

皇帝心中湧起一股子怒火,他怒極反笑,“好啊,好啊,這就是朕真心疼愛的好兒子,一個個都惦記朕的江山……”

一個個都巴不得他早點駕崩!

皇帝知曉晉王一直想要繼承大統,可他想是一回事兒,他迫不及待盼著皇帝駕崩等著繼位就是另外的說法!

皇帝目光幽幽地望著眼前的白玉鼎碎片,腦海中想起前兩日晉王來求自個幫忙實施的計劃。

那日他以為自個命不久矣,看著晉王被東宮攻擊得毫無還手之力,他心軟同意了他的計劃,可如今,他有空浯大師醫治,還能多活個幾年,還是維持現下的局勢比較合適。

他沉聲吩咐黃忠,“盯緊晉王,傳詹儒塬、凌睿峰去書房。”

“是,陛下。”黃忠見皇帝沒有想象中的盛怒,臉上明顯鬆了一口氣。

正要退下,皇帝又喚住他,“朕的病情,暫時先瞞著,誰都不許透露。”

他倒要看看,有沒有人會忍不住先跳出來……

初三,皇帝下旨命三司開始查晉王私造兵器一案,皇帝突然改日期,打得晉王一個措手不及。

聖旨一出,晉王趕忙找翟甫等心腹商議對策。

康王知曉後,幸災樂禍得不行,“活該,不用咱們出手,阿耶幫忙打壓他!”

鄭峋淡淡撇了他一眼,打擊他,“康王殿下不會以為陛下真的是在幫東宮吧?”

不過是帝王的制衡之術罷了。

若是沒有空浯大師替他治病續命,沒有那九鼎,皇帝估計是要反過來幫晉王打壓東宮的。

康王白眼翻天,沒好氣懟回鄭峋:“本王能不知道嗎?本王高興一下怎麼了?”

……

轉眼便出了年節。

蕭綰妤坐夠了一個月的月子,懷孕連帶坐月子,她起碼在長樂宮窩了大半年的時間,她想早些出月子,魏胤珩不同意,說她生了雙胎,一定要坐夠兩個月的月子才行。

蕭綰妤拗不過他,耍賴也不行,只得再多坐一個月月子。

兩個小傢伙滿月後長大了不少,白白胖胖的,元元因為胃口好,一個月下來也長了不少肉。

上元佳節,蕭綰妤正拿著精緻的花燈逗著兩個小傢伙,宮中傳來訊息,皇帝今日祭天大典上摔倒在地上,如今正在醫治,情況尚不明確。

在場的任良媛、賀良媛兩人臉色也不太好,蕭綰妤心裡也是十分著急,擔心皇帝出事會影響到自家男人奪嫡。

可惜,她再著急也沒法打探到訊息。

任良媛與賀良媛寬慰她,“蕭姐姐如今正在坐月子,莫要憂心這些事兒了,萬事有殿下呢。”

兩人寬慰她一番便趕回去取消今晚的家宴,皇帝白日出事,她們晚上還設家宴,那不是找死嗎。

日頭漸漸落下,明月繁星高掛,魏胤珩這才踏著月色歸來。

他抱起床榻上的兩個小糰子,挨個逗哄起來。

蕭綰妤看他還有心思逗孩子,想來皇帝的病情應當是控制住了,也不急著追問,先命人去給他安排晚膳。

用完晚膳,沐浴完,兩人躺在榻上,蕭綰妤才詢問皇帝的身體狀況,“夫君,陛下的身體如何了?”

魏胤珩的話證實了她之前的想法,“有空浯大師在,空浯大師替父皇醫治過,病情已經控制住了,後續好好養著便是了。”

空浯大師開的藥方,皇帝吃了半個月,方感覺身子康健不少,結果起身時眼前突然發黑,摔倒了。

得虧空浯大師在宮中, 否則情況還真是兇險。

蕭綰妤聞言正想鬆口氣,又聽到男人道:“噦噦,中和節降至,孤要替父皇起程前往恆山祭祀,廿日左右便會起程。”

二月初一的中和節,往年都是皇帝親自前往恆山祭拜農神勾芒,恆山在關內道,一來一回有十來日的路程。

皇帝身子扛不住舟車勞頓,年前就宣佈今歲讓太子代替他去恆山祭祀。

“那不是沒有幾日了?”

這年節才出,他又要離京辦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