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很重，病房裡席地而臥的人絕不在少數，有些人頭下只枕了一個編織袋，裡面不知道塞了什麼東西，就在醫院的地上躺著休息。
秦向晏看了有些心酸，“沈青山......”
“嗯。”
“算了，沒事沒事。”他匆匆過去，不敢看這人間的破破爛爛，總有人受苦，肩上挑著比全世界還重的擔子。
沒人為他們縫縫補補，破爛世界。
秦向晏靠近了沈青山，“疼死了。”
沈青山在沒人能看見的地方，冷下臉，連聲道：“你再靠過來些，我給你療傷。”
秦向晏立刻忘記了上一秒的傷感，笑著推他，“你想得美，療傷還必須靠過去？”
其實不用，沈青山的小把戲被秦向晏看出來了，他也不生氣，反而伸手將秦向晏胸口的傷治好。
一直嘴硬，撐著到醫院才說，沈青山故意給他些苦頭，但是他是真心捨不得，到最後還是乖乖的給他療傷。
“到了，這個是樓蘭的病房。”沈青山推開房門，入目就是驚人的場景。
牆上均是黑色的液體，玻璃上還有斑駁的血跡。
申凡一眾人疲憊的仰躺在另一張床上，樓蘭安然的躺在病床上，“這是什麼情況？”
申凡見他們來了，終於鬆了口氣，“別提了，我們把她帶過來的時候，這女的瘋了一樣非要跳樓，腸子都快流出來了還不消停。”
最後沒辦法了，醫生給她來了一針鎮定劑。
秦向晏：“那陰胎怎麼回事兒？”
申凡看了看他，無語的說道：“她沒開口，嘴硬的很，這放在戰場上絕對是一枚英豪。”
“對了，那小鬼抓到了嗎？”
那東西的來歷且不說，單單陰胎這事兒，就不得了，不是一般人能夠降服的。
申凡怎麼也沒想到，秦向晏搖了搖頭，“跑了。”
當時沈青山一心只顧著秦向晏，也無心留意這個陰胎，況且秦向晏看出沈青山絲毫沒將陰胎放在眼裡。
那小鬼竟然趁著秦向晏不注意，轉眼就跑了。
“她都這樣了，還是什麼都不說啊？”
肚子上的窟窿看著都嚇人，她竟然還有力氣跳樓，滿屋子都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黑色的粘稠液體。
申凡累死了，他苦著臉說，“這種情況下，她也不太好活下去，不管怎麼樣，活下去的希望都不大。”
旁邊的幾個大哥早就累的睡下，天空暗下來，他們早就筋疲力盡，樓蘭的生命體徵也穩定下來，秦向晏摸了摸下巴，“她這懷上陰胎，那小鬼肯定還會再來找她。”
“如果小鬼一死，樓蘭必然也活不下來，但是要是送小鬼投胎呢？”秦向晏有些不確定的問沈青山，“那樓蘭還用死嗎？”
申凡疑惑的看他，“你問沈青山幹嘛？他怎麼知道。”
秦向晏目光深邃的看了看申凡，嘴上不羈的說道：“又不懂了，一般......”
“看起來什麼都不懂的，說不定什麼都懂呢。”
申凡白了他一眼，只當是他們兩人的情趣，“所以結果呢？是什麼？”
沈青山不在意，順著他的話說：“不會，但是活不久。”
秦向晏瞭然的笑笑，他一貫的作風就是，鬼和人都別去相互招惹，但是沒有任何一方能左右另一方的生死。各自的世界各有規則，遵守就是了。
既然不死，那就順手救一下，之後的造化就看她自己了。
秦向晏還沒想完，突然門外衝進來一個人。
“樓蘭姐！”
一個女人急衝衝的進來，“樓蘭姐，你怎麼了？”
門外呼啦啦的進來一群人，秦向晏默默的騰出些地方，進來的人均是神情緊張的看著床上緊閉著眼的人。
申凡頭疼的扶額，“她還沒醒，你們別打擾她休息。”
領頭的女人看見申凡，立刻噤了聲，“大師，樓蘭姐現在怎麼樣？要不要緊啊？”
她這才看見屋裡都是些駭人的痕跡，捂嘴驚呼，“這......這是什麼？”
申凡看了眼她這身後的人，他正色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單獨問你。”
這姑娘早早的就跟在樓蘭身旁，在娛樂圈浸染了個透徹，人情世故也摸得懂，她連忙點頭，然後對身後的人說：“你們先出去等等吧。”
年紀不大，但是說話還挺管用，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出去，申凡讓她坐下來。
“別叫我大師了，叫我申凡就行，怎麼稱呼？”申凡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隨意的扔在了地上，上面有些地方沾上了黑乎乎的東西。
女孩兒開口：“叫我小雨就好。”她說話倒是不怯，但有一點沈青山很不滿意。
她總是若有若無的看秦向晏。
沈青山拉著人站到自己身後，宣示主權的意思非常明顯，申凡也注意到了，不過他現在沒心思管這個。
秦向晏彷彿沒注意到似的，反而坐在女孩兒對面。
“樓蘭最近有沒有異常行為，或者你認為奇怪的事情，你都可以說。”
小雨擔憂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深思道：“我不知道。”
申凡笑了，有些不近人情的說：“你可以選擇幫她隱瞞，但是她不一定能活下來，說白了，就是你什麼事情都說了，她也不一定活得下來。”
“我們甚至可以選擇不救，小雨，如果你也不說，那我們只好離開了，她是死是活我們自然也盡力了。”
申凡真是快煩死了，這都是什麼人，倔的要命。
小雨瞬間紅了眼，豆大的眼淚往下滑，她張了張嘴。
低聲說：“她之前都很好。”
許是真的被申凡嚇到了，她還是決定開口，食指被揹包上面的帶子卷著，秦向晏慢慢悠悠的看著她。
只有沈青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坐在秦向晏身旁拽著他的手。
“我不知道跟這個有沒有關係，但這件事情當時很蹊蹺。”小雨紅著眼說。
“是去年的時候，某個品牌方送了樓蘭姐一個包，但是這個品牌是個私人定製的品牌。蘭姐好奇的讓我去做對接，但是我問了這個品牌的人，他們說沒有送樓蘭姐這個包。”
小雨冷靜下來，認真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奇怪的事情就是從這兒開始發生的。”
有一天，樓蘭睡覺突然被驚醒，夢裡的她在一個荒地裡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讓她有些後背發涼，是四點四十四分。
“不過蘭姐性格大大咧咧，她不太會在意這樣的事情，第二天她只是和我說了一嘴便再也沒有提過。”
“於是到了第二天，她晚上又做了一個夢，我跑到她房間裡的時候，蘭姐又喊又叫，直接把鄰居都驚動了。”
小雨：“從那之後的好幾天，她都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夢。”
申凡：“.......沒了？”
小雨剛點完頭，突然想起什麼，“不對，還有。前一段時間，樓蘭姐一直皺著眉，我以為是她心情不好，但是有次我問她，她說她肚子疼，讓我幫她去買些止痛藥。”
秦向晏看了看申凡，只見那人也這麼看著他，“後來呢？”
“後來我就去了，但是樓蘭姐更生氣了，說吃了止痛藥也沒用。”
秦向晏心想，可不沒用麼，你的鬼兒子都咬你肚子了，能不疼嗎？他開口問這個小雨，“那她是怎麼突然間變成這樣的？”
小雨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今早蘭姐突然從房間裡衝出來，然後用手死死的扣自己的肚子，我怕極了。”
小雨臉色慘白的望著申凡，“當時她都快把肚臍撕開了，我實在是不知道她怎麼變成這樣的，我沒敢耽誤，想起還有您的聯絡方式，我就立刻給您打過去了。”
申凡在秦向晏的暗示下，問小雨道：“那個包還在嗎？會不會是他們弄錯了？”
小雨肯定的搖頭，“不是的，我查了很多次，沒有弄錯，這個包就是憑空出現的。”
她恐怖的看了看床上的女人，眼裡藏不住的驚恐，“大師，真的有鬼嗎？”
申凡安撫的笑了笑，“需要你幫我個忙可以嗎？”
小雨點頭，“您說，我一定幫。”
“我想看看是什麼包，還有你們樓蘭姐喜不喜歡小孩？”
小雨驚訝，支支吾吾的說：“我......我馬上就讓人送過來。”
“樓蘭姐可能很喜歡小孩吧，她一直是單身，但是對小孩還是很和善的，但是是不是真喜歡......”就不知道了。
沈青山聽出了言外之意，“好的，那我知道了，最後一個問題，樓蘭真的單身嗎？”
小雨臉色肉眼可見的驚慌，“我......我不知道，蘭姐不讓我們說這事情，也不讓我們在背後議論。”
秦向晏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小雨看起來是害怕樓蘭啊......
“申凡，我有個問題想問問她。”秦向晏突然對不遠處的人說。
申凡點頭，說道：“你問。”
秦向晏：“你說你不瞭解她的私生活，但是剛剛你還說她是單身，兩者矛盾。”
“所以你是有不能說的原因對嗎？”
秦向晏沒有逼問，而是循循善誘，他只需要知道，是或不是就行。
果不其然，小雨一再看床上的女人，然後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彷彿怕誰知道她告密一樣。
秦向晏不知道小雨說了是誰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但他們確實不能這麼逼問。
申凡想了想，打算先讓小雨回去取包，看過再說。
於是小雨就離開了。
秦向晏：“沈青山，那個陰胎是她的孩子嗎？”他猶豫之下還是決定問沈青山一下。
萬事皆由因果，人是一樣，酆都大帝雖不在因果中，但是天道難容，總有規矩束縛他，儘管他知道很多事情，知道世界上每一個人的命運。
秦向晏懂這個道理，他不想讓沈青山有麻煩，於是他只是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但沈青山搖頭，“這件事情是個大麻煩。”
申凡徹底呆住了，什麼情況，今天三番五次的問沈青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們這是搞什麼呢？沈青山不是我教的嗎？我都不知道，他......”
等等，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他驟然噤了聲，然後看著沈青山的臉，陷入沉思。
秦向晏衝他挑眉，但是一言不發。
“大麻煩啊，那怎麼辦？我還挺好奇的。”他喃喃自語。主要是這件事情結束後肯定要分功德的，不知道能分給他多少。
“沈青山，你說這次的功德能保我下輩子衣食無憂，天天都有草莓吃嗎？”
沈青山的動作一頓，眼中流露出些許茫然，久久不說話，秦向晏沒有追問，彷彿只是一句無心的話。
“沈青山，如果說，我是說假如啊，你是個明星，你會把你物件藏哪兒呢？”
含沙射影罷了，沈青山從怔愣中回過神，笑了笑，“那得看是什麼物件，是老公的話不藏。”
秦向晏聞言哈哈笑了兩聲，轉身對著申凡眨了眨眼睛，“我們得查一下樓蘭的私生活了。”
沈青山笑意更加明顯。
申凡不明白兩人在這兒講什麼彎彎繞繞，一下子都高深莫測起來了，他不明所以，“你們對暗號呢？要不也給我說說？”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秦向晏沒告訴他所以然，只是笑眯眯的彎了眼。
申凡看見這張臉心裡只會罵害人不淺，至今他每次看到這樣秦向晏這樣的表情，他都忍不住悸動。
他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行，我去一趟她公司，你們去嗎？”他問。
秦向晏不想走路了，於是靠在沈青山身上，小聲說：“不想走，但是這裡好髒。”
沈青山秒懂，他拍了拍他的後腰，一股冰冷的涼意傳至體內，秦向晏勾起了唇，語氣還是有些不滿的說：“還是覺得很累啊，啊......胸口好疼。”
沈青山輕笑，“走吧，不疼了，也不會讓你累的。”
就在申凡以為沈青山會把秦向晏背起來的時候，結果秦向晏就站起來了，一臉輕鬆的看他，“走吧。”
沈青山笑著起身，那人的身體裡有自己的力量，某一瞬間，這種舉動能帶給他巨大的滿足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