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岔路口連線五個鎮,沿著大路幾乎只有無盡的田野,偶有三兩戶人家。

人氣稀缺,魍魎作祟。

秦向晏坐在副駕駛看著外面黑漆漆一片,時不時地上冒出來幾處墳包,三五成群,估摸著是祖墳。

他輕嗤,“奇了。”

沈青山開車在小路上慢悠悠的行駛,地上對映的車光隨著凹凸不平的地面搖搖擺擺,“怎麼了?”沈青山看他。

秦向晏手臂搭在車窗上,指節撐著下巴,一臉莫測,“按理來說不應該沒有陰邪之氣,偏偏他們就像躲起來了一樣,根本不出來。”

到了朗俊平指定的地方,兩人在一戶人家周圍停了車。此時除了呼嘯而過的車和這邊昏弱的殘燈能夠偶爾撕裂一下寂靜的黑夜,秦向晏下了車,從後備箱拿出了一個書包。

“就在這兒?”沈青山問道。

秦向晏點頭,先從揹包裡面抽出一根龍涎香點上。

沈青山接過揹包,點上煙的一瞬間他感覺後背涼嗖嗖的,但讓他在意的不是他身後,而是秦向晏神色不明的臉龐。

沈青山有點看不清,於是開口問他,“怎麼了?”

“沒事,你跟緊我,如果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就假裝看不到,跟著我走就行。”秦向晏讓沈青山先走。

“聽到任何聲音都不用管,也不要回頭。”秦向晏說道。

沈青山點頭,手裡拿著提前準備好的手電筒,順著秦向晏指的方向走過去。

每一步都能清楚的聽到褲子之間的摩擦,身後的陰涼一直無法消散,沈青山直覺自己身後有鬼跟著,但不知道為什麼秦向晏察覺不到。

冷汗順著脊背滑下,浸溼了他的衣衫,心臟緊張有力的跳動。

“叔叔~”

空靈的孩童聲突然響起,沈青山覺得肩膀一麻,渾身的雞皮疙瘩立起來,一種無言的恐懼攀上他的心頭。

僵直的站住,不敢轉身。

秦向晏就跟在他身後,手裡的香從剛剛開始燃燒的速度明顯加快,直至突然沈青山頓住。

秦向晏神色一冷,手裡捏訣,將揹包裡的東西擺在地上。手中未燒盡的香被他插進土裡,“別怕,放鬆。”

沈青山另一隻手涼的透徹,甚至還能感受到滑溜溜的東西順著他的手臂遊走,滑膩的感覺簡直不能太毛骨悚然。

夜風泛涼,稚嫩的聲音變得猙獰起來,依附在沈青山的耳邊說:“你的皮,好白啊......”

一瞬間沈青山感覺自己僵硬的手腕被人猛烈拉扯。

秦向晏手中一道金光飛出,像一把利劍直擊草地,孩童淒厲地尖叫聲傳來。

“啊啊啊啊......”

秦向晏將沈青山攬到身後,感受著不屬於自己的陰氣。

他將魚肉放在地上,口中振振有詞,一時間沈青山感覺陰冷更甚。

秦向晏對著狂風驟起的空地說道:“我無意傷害你,只是想來要一件東西。”

沈青山發覺自己的手被秦向晏握在手裡,唯一溫暖的熱源都是秦向晏。

女鬼在秦向晏說完的時候就現了身。

一身兒童洋娃娃套裝出現在沈青山的視野,即便是黑夜也不影響他清楚的看見女鬼的臉。

沒有眼睛!

沈青山不明顯的抖了一下,“是你!”

“你是前幾天家裡死人的女孩兒,經常在我們小區裡玩兒!”沈青山認出了她身上這件衣服。

女鬼靜靜的看著他,兩個大窟窿因為缺少了眼睛壓根看不出表情,嘴巴像是被風吹破的口子一樣,讓人看了只覺得驚恐。

女孩陰惻惻的開口:“我的皮,還給我。”

秦向晏擋住了女孩冰冷的視線,“你的皮不在他這兒。”

女孩身上紅色的裙襬擺動起來,詭異的麵皮配著不明顯的笑讓人毛骨悚然。

少女的聲音響起:“你知道我的皮在哪兒?”

秦向晏因為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顯得有些高興,“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我就告訴你你的皮在哪兒。”

“這可不虧啊。”秦向晏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道。

得虧是個鬼氣修為不高的小傢伙,不然這種哄小孩子的語氣真的很奇怪,沈青山忍不住想。

女孩大概是生前見過沈青山的原因,對沈青山的關注更多一點。

“好,叔叔想知道什麼?”女孩兒身體緩慢的飄起來,逐漸像一隻燈籠一樣被掛在了路邊,身體內部亮起了光。

沈青山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靠近秦向晏。

秦向晏也順從的任他靠,事不關己的目睹的女孩的變化。

秦向晏:“我身上有什麼東西?為什麼你們都不敢靠近我?”

女孩聞言沒有說話,隔了很長時間女孩才說:“你身上有紫光,我們不敢靠近。”

紫光?

沈青山掙出了這人的胸膛,仔細看看,哪兒有什麼紫光?還是說只有鬼能看到?

秦向晏本人也是意料之外,“你能看出是什麼嗎?或者還有什麼特徵?”

女孩搖頭。

“所以該你告訴我我的皮在哪兒?”陰冷的話語再次響起,但不再那麼害怕。

沈青山出了一身冷汗現在有點冷,一個勁兒的往秦向晏身上黏。秦向晏一改怪叔叔形象,開始耍賴皮,“你先說說你是被誰殺死的?你不說怎麼死的誰幫你找皮啊。”

“還有,你昨天害的一個女人,是一個很可憐的女人,如果你還殘害生靈,陰兵會把你打入無間地獄。”

一說到無間地獄女孩兒就噤了聲,許久以後哇的一聲,突然就哭了出來。

奶聲奶氣的說:“你們是騙子,是壞人。”沈青山和秦向晏均是一愣,雙雙對視。

沈青山懵道:“怎麼回事兒?”

秦向晏搖頭,“我沒做什麼啊。”

女孩兒哭嚷,本來就嚇人的臉一下子被扯到了極致,窟窿快被撕裂了。

沈青山連忙出聲:“行了,你別哭了,昨天那個女人還在嗎?把她放了,這個叔叔帶你去找皮。”說完伸手指秦向晏。

女孩抽抽搭搭地掉眼淚,說:“她就在這兒,我把她放出來你們真的帶我找皮嗎?”

沒輪到秦向晏同意就有人幫他同意了。

沈青山靠著秦向晏堅實的胸膛別提多有安全感了,“對,他很厲害,身上都冒紫光了,還能找不到你的皮嗎?”

秦向晏:“……”

女孩兒掏出了一直掛在腰間的蓮花包,一縷灰影徑直撲向地上的貢品和龍涎香。沈青山被嚇到了,特別誇張地摟著某人的腰,“我靠!真是受不了了,嚇死人不用花錢是吧。”

秦向晏不在意他的動作,十分大方給抱。還把自己的木牌讓朗俊平的妻子暫住,儘管沈青山一萬個不同意,最後還是在秦向晏“為什麼”的眼神中妥協了。

媽的!死直男!

“找皮。”女孩奶音甚濃,彷彿不打算再偽裝成厲鬼。

秦向晏有點頭疼,他悄悄告訴沈青山,“她的屍體被埋在這兒了,所以離不開這個地方。如果想要找到皮就必須找到殺她的人。”

沈青山聽了他的話沉默下來,。最後抬頭對女孩說:“你能告訴我是誰殺了你嗎?”

幾天前這個女孩還好好的出席白事兒,當時他是真想不到下一次交流會是陰陽兩隔的時候。

“是父親,父親殺了我,但是我找不到皮。”

沈青山:“!!!你父親?”

“恩,我父親把我的皮取下來,做成了燈籠,但是我找不到,我找不到啊啊!”女孩兒越說越激動,小臉愈加猙獰。

可沒人會害怕了,沈青山提出:“不然你先去我家吧,等找到你的皮之後再說。”

結果不出意外,回去的時候車上多了兩個成員。

沈青山開車,“我記得他父親,是個法醫,經常加班回來很晚,所以有的時候會把她放在我們小區的幼兒專區玩兒。”

“她媽媽是個自由職業者,雖然自由,但是基本不管小花,大多時間都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秦向晏將座椅放平,仰躺著說:“小花的爸爸是法醫,醫院,實驗室和警察局都是他的工作場所,找起來費勁。”

言外之意就是懶得找。

沈青山看了眼後面坐在書包上頭的姑娘,心裡還有點發怵,但是女孩兒不是什麼都不懂。

她說:“我父親在地下室有三具屍體。”

沈青山還沒來得及安撫自己就又被嚇到了,反觀秦向晏卻沒什麼反應。

“你怎麼知道的?”

小花說:“那天我去地下室找隔壁鄰居小哥哥玩兒,後來裙子髒了,就坐在木凳子上面擦裙子,突然隔壁小哥哥拿著一把鑰匙說是我們家地下室的鑰匙。”

“他還說僅此一把,我們兩個就進去玩兒了。有三個人皮,和我一樣,是父親做的。”

秦向晏懶得開口,沈青山就問她,“你怎麼知道是爸爸做的?”

小花說:“爸爸很快,也很熟練就把我也做成了這樣。”

沈青山想起來那個男人左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